那位王先生說他會來,而他真的來了,王先生說他愛她,那他就真的愛她嗎?望著那張一如初見時單純愉悅的笑臉,她的心好痛。
為什麼她要愛上一個如此難以捉摸的男人?那麼純真,透明有如水晶,卻什麼也看不到……
在她面前停下腳步,喬豫臉上的笑容僵住。
「你不高興?」她的表情好難過,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樣子,怎麼回事?誰欺負她了?是因為他的到來會造成她的困擾嗎?
趙怡君深吸口氣,抬眸直視著他。
「你那一天為什麼要吻我?」
是愛還是一時興起,她要弄個明白,她不要再任由心緒隨著他起伏了,如果真愛她,就大方承認,別再用這種似是而非的態度撩撥她又傷害她。
沒料到會被問這個問題,喬豫愣住,濃眉微擰,像在認真思索,然後又突然低下頭,靦腆地笑了。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他抓抓後腦勺,有點尷尬又帶著點手足無措,向來雲淡風輕的他很少出現這種表情。
那表情讓趙怡君的心完全融化。他不用說他愛她,她就已看得出來他愛她,可最大的問題是他自己並不知道!
委屈和感動一湧而上,衝破了她這段日子的抑壓,所有的情緒全然潰堤,她倏然掩面哭泣,哭得好慘。
他怎能細心得像個天才,同時又純真得像個孩子?怎能那麼隨心所欲,不懂得人情義理?明明愛著她,卻拿女主角當藉口,害她自卑卻步把心傷透,要不是那位王先生熱心告知,她永遠都不會察覺。
而他,卻還無辜地說他也不知道,都吻了她還說不知道,哪有人這麼不知不覺的啊!趙怡君既想笑又好生氣,想到以後會愛他愛得很苦,矛盾又紛雜的情緒逼得她眼淚又是止不住地掉。
喬豫慌了,被她的眼淚惹得心神大亂。他的女主角不會哭,她是堅強的……思緒停擺的腦中只有這個念頭,但她哭泣的模樣讓他說不出口。
不重要,女主角想什麼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她,她在哭,哭得他心疼。
難道是那個吻讓她從那時候氣到現在?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那時為什麼要吻她,像是有人在耳旁喊,他就情不自禁了。
「你不喜歡?」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心裡好後悔。早知道那時就別吻她了,但、他很喜歡啊……憶起那個吻,他的心又開始翻跟斗了。
趙怡君猛然抬頭,氣惱地揪住他的衣襟。
「我不會看你的書,就算寫得再好我也不會看,知不知道?」
愛上這樣的他,她認了,他的自我她可以忍,他的遲鈍她可以等,但就這一點她絕不妥協,若真的愛她,他就得親口說出來她才會當真,否則任他再寫得文情並茂都不算數!
喬豫別不開目光,淚眼婆娑的她好美,如此柔弱卻又如此堅強,雖然不懂她為何突然宣示,但他不在乎,她肯理他,肯用這樣充滿光采的眼神看他,他就已經心滿意足。
「不用看,你不用看啊。」他忙不迭搖頭。
他最討厭人家為了迎合他特地去看他的作品,而她從來就不曾掩飾她對幻武小說沒興趣,他很喜歡她這麼具有個性的一點,她根本不需要改變。
看出他並不懂她在堅持什麼,她好想狠狠把他搖醒。偏偏她很明白,就算把他的頭搖斷,他還是會一臉困惑地問她怎麼一回事。
「看清楚,我就是我,趙怡君,不是任何人,給我好好地記住!」氣不過的她將他拉下,用力吻上他的唇。
喬豫先是一怔,隨即反客為主,托住她的後腦深深地吻她。
他依然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擁她擁得那麼緊,飢渴地汲取她的每一絲呼息,但他就是放不開,任由奔騰的血液將他燒得發疼,他仍不想放開。
他的女主角,他終於見到了,他的能量開始一點一滴地復活了——
***
即使已做好心理建設,當他再度瀟灑離開時,那深刻的痛,仍讓趙怡君幾乎無法承受。
她不斷地說服自己要有耐心,要給他時間,總有一天他會懂。
然後,這次間隔的時間短了,不到一個月他又來了,寫滿挫敗的面容在看到她時,因喜悅燦笑而瞬間綻放出光芒。
就是這樣的表情,讓她心甘情願對抗眾人的責難,一次又一次地為他護航。
她必須費上好大的心力,才能幫他搶到一間房間,不是因為生意太好,而是因為除了那群年輕妹妹外,莊園裡的每個人都恨他恨得想剝皮啃骨,壓根兒不想讓他住進來。
她得以一敵眾,用最嚴厲的口氣告誡他們別亂來,只是當他們用那種心疼又憤慨的眼神看她時,愧於面對的她都覺得好難過,她讓這群關心她的人們擔心了。
戀愛中的女人有多傻,她總算體會到了。是她自己選擇這條路,雖然很難熬,她也得咬牙忍著,等待他終有明白的一天。
就這樣,如風般自由的他,來了又走,走了又來,時間不知不覺過了一年,她也從受傷變得習以為常。
真習以為常了嗎?當她捫心自問,她只能苦澀地自嘲一笑。她不得不逼自己習以為常,否則等待太難熬了,沒他音訊的日子太難過了,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喊停,放棄繼續等下去。
只是,雖然她有耐心,但時間卻不一定願意停留。聽說,這套系列已接近尾聲,大家都等待著最後一本的結局。
要是系列結束了,他還是沒發現怎麼辦?他對她的愛,會不會隨著女主角的退場也一起消褪了熱情?他的故事結局完成了嗎?會不會這次離開後,他再也不回來了?
她像被時間推到了懸崖邊,心懸在高空,在墜與不墜之間折磨著,她必須不斷地鞏固心裡的屏障,才能壓住恐慌繼續地等著。
然後是那件事,擊潰了她。
她的母親過世了。
早上去上班時,還聽到老媽念著胸口痛,要去看醫生,結果進了醫院,就再也沒回來過,從病發到辭世,只有短短三天的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