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愧是莫家的女兒,誰要是招惹你,準沒好下場。」
「你不也一樣?」莫傳雅從容接受她的吐槽。「居然想到假裝失明這一招,把你老公耍得團團轉,還偷走他的機密檔案,毀了人家半年的籌劃——簡藝安,你很高招啊!我實在應該聘你來當我的特別助理才是。你知道嗎?當一家醫院的董事長真的很忙,我都不曉得有那麼多事要做。」
「那也是你自動請纓得來的啊!」簡藝安不同情。「你們莫家事業那麼多,誰教你偏偏看中那家醫院?」
「那當然……是有原因的。」莫傳雅低語,水眸迷離,看春風調戲窗外一株櫻花樹,拂落漫天櫻雪。
原因就是那個被她放逐到國外的男人吧?
簡藝安很明白浮蘊在莫傳雅眼裡的,是什麼樣的愁緒,她輕輕握住好友的手。
「你這次去美國,有看到他嗎?」
莫傳雅手微顫,好半晌,才回過眸,若有似無地牽唇。「我沒告訴過你嗎?他早就不在美國了。」
「什麼?」她一驚。「那他現在在哪裡?」
「不知道,也許是南美,也許是非洲哪個國家,反正天涯行醫一向是他的理想,他現在一定很開心,樂不思蜀。」
可苦了留在台灣的她了。
簡藝安憐惜地捏了捏好友的手。雖然是這女人主動趕人家走的,又總是擺一副傲慢倔強的神氣,可她其實並不如表面那樣堅強。
「別說我的事了,無解的習題,說了也沒用。」莫傳雅收回愁思,坦然微笑。「還是說說你該怎麼辦吧!柯牧宇不同意離婚,難道打算一直跟你這麼耗下去?」
「他當然不可能把一輩子葬送在我身上。」簡藝安自嘲。「我想他頂多整我一陣子,滿足他大男人的自尊心,然後應該就會把我當成大型廢棄物掃出門了。」
「瞧你說得多委屈!」莫傳雅取笑。「所以啦,當初你幹麼要跟他簽什麼契約婚姻呢?你爸爸虧空公款需要錢,可以找我借啊!」
「那麼一大筆錢,我怎麼好意思跟你開口?而且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還得起。」
「所以你寧願賣身給柯牧宇?」
「什麼賣身?」簡藝安駁斥。「我們那叫各取所需,他給我錢,我幫他當孝子,安慰他生病的爸爸——」她停頓,櫻唇不屑地一抿。「誰曉得他原來是騙我,他根本不是要孝順父親,其實是為了報復前女友。」
「你上當了。」莫傳雅淡淡接口。
「沒錯!」簡藝安忿忿然。「虧我一開始還挺欣賞他的,你知道嗎?我本來以為他在外面對我好,回家卻很冷淡,是因為他害羞,不知道該怎麼跟我私下相處,結果呢?他是在演戲給外面的人看!我居然還一直傻傻地想拉近跟他的距離,每天想著該怎麼對他好一點……我真是笨呆了,簡直像個白癡!」
她聲聲自責,字字句句都是懊惱,是對那個娶了她的男人的怨恨,但莫傳雅卻聰慧地聽出,這其中還藏著某種微妙的深意。
「其實你喜歡他,對吧?藝安。」
「什麼?」簡藝安聞言,悚然大驚。
「如果不是對他有點心動,當初你應該不會答應那種條件。」莫傳雅直率地劫開好友的真心。「我瞭解你,藝安,就是因為喜歡他,你才會那麼安分地當那個端莊賢慧的柯太太。」
「我才……不是你想的那樣呢。」簡藝安不承認。「我本來就很安分。」
「拜託,你這話跟別人說就算了,在我面前也敢睜眼說瞎話?」莫傳雅犀利地戳破謊言的泡泡。「當年是誰放學後,會跟我一起偷偷去喝酒跳舞啊?還有,你飆起重機車比哪個男生都狠,你不要跟我說你忘了。」
「我……」簡藝安困窘,她的確很想忘了那一段年少輕狂的歲月。「所以我知道錯了啊!就因為我飆車飆太狠,差點出人命,把我爸媽嚇得幾乎心臟病發作,我才會發誓以後會做個乖女兒,不讓他們失望……唉,都已經幾百年前的歷史了,你幹麼還挖出來說?」
「我只是要你跟我坦白說實話。」莫傳雅神情悠然。「你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,往往會表現得過分乖巧,你對夏語默不也是這樣?」
「我承認我是暗戀過學長。」簡藝安不情願地低喃。
「那柯牧宇呢?」莫傳雅不肯放過她。「你敢說自己對他沒有一點點心動?」
簡藝安惘然無語。是,她的確不能否認,她對他……是有過心動,但心動之後,換來的都是心傷,她又怎能傻到為愛沈淪?
「傳雅,你知道我是怎麼發現他跟他前女友的事嗎?」她幽幽地對好友吐露心事。「我跟他結婚半年後,有一天偏頭痛得很厲害,又有點發燒,想吐又吐不出來,很難受,他回到家看我躺在床上冒冷汗,就擰毛巾幫我擦乾,照顧我整個晚上。」
「你是說他一直陪著你?」莫傳雅不太相信。
「真的是那樣。」她恍惚地彎唇。「我半夜醒來看他坐在沙發上打盹,覺得好感動,雖然我們私下獨處的時候,他總是對我很冷淡,但我想,他還是關心我的。我看了他好久,又昏昏沈沈地睡著了,隔天早上起來,頭痛好了,燒退了,他也若無其事地晨跑回來,假裝不知道我曾經生病過。」
「他為什麼要假裝?」莫傳雅驚奇。
「可能是不好意思吧,總之我也假裝不知道他照顧我一個晚上,可我那時候就決定了,以後一定要對他更體貼。就在他生日那天,我親自做了一個蛋糕。」
「你做蛋糕?」莫傳雅再度感到訝異。「你以前不是說自己最討厭進廚房了,你媽要教你做菜,你都不甘不願的。」
「我是不喜歡下廚,不過跟他結婚後,我的手藝已經進步很多了。」簡藝安澀澀地苦笑。「他什麼都不缺,我能為他做的事實在不多,至少也要做些好吃的料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