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大男人用哄小貓的語氣,先前的得意已然消失,換上一張氣餒不已的苦瓜臉。
女人心,玻璃心,看似單純卻千變萬化,教人捉摸不定。
「你不餓嗎?」
她冷嗤一聲。
「好歹看我辛苦了老半天,犯不著為了跟我賭氣和肚皮過不去。」他莫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。
左天虹打定主意不去理會,看他能唱多久的獨腳戲。
有些事可以原諒,有些事不能縱容,壞男人全是女人寵出來的,所以他們才敢無法無天。
「虹兒,一個人的耐性有限,不要逼老虎噬人。」他也是有脾氣。
若換是旁人,早不知死幾次,還容她拿喬。
「好,這是你默許的行為,不要怪我沒有惜花之心。」他動怒了。
駱雨霽夾起自己的心血放在口中嚼,微怪的味道令他眉一蹙,但他仍努力地嚼爛。
左天虹看不出他在耍什麼把戲,直到肩膀被人猛烈扣住,放大的臉孔逼近,她才大劫難逃地被他硬哺進一口菜;
難聞的味道和噁心的怪菜讓她想吐,可是他強悍地用舌失不斷將食物頂入她喉嚨中,逼著她非吞不可,否則只有嗆死的份。
「咳……咳……你……咳……你想害……害死人呀!」
這下,他眉角含笑。
「早提醒過你,好女孩要乖乖用餐,不聽話的壞女孩是要受罰。」他歡愉地輕笑。
此刻駱雨霧的面前沒擺一面鏡子,不然他會被自己發自內心的笑容震住,他已二十幾年未真心的笑過。
自從母親過世後,笑容已成為絕緣體,他一向冷眼嗤笑無情世界,不屑男女真情,但原來不存在的冷心有了溫度,不經意被天空中的彩虹捕獲。
在那一瞬間,七色彩虹化為永恆,鐫刻在他來不及設防的心窩中。
「駱雨霽,老天要是長眼,小心一道雷劈死你。」
也不知她的嘴是否真有靈,剛一說完,天空響起一道雷聲,電光乍起,他們很清楚地看見屋後的老樹被雷劈成兩半,白煙四冒。
兩人面面相覷,繼而盡釋恩仇的大笑出聲。
「天呀!你可以去廟日擺攤算命了。」女人喔!你永遠不能小看她潛在的爆發力。
「對呀!上面就寫著鐵口直斷,包管你有命算到沒命。」她一定會幫地府爭取許多「移民」。
「你喔!」他用寵溺的口吻輕點她的額頭。「快趁熱吃了吧!」
「不要。」她很爽快的搖搖頭。
「虹兒。」他飽含威脅的味道。左天虹不客氣地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膛。「那是人吃的食物嗎?我建議你去預約掛急診。」
不是她要浪費食物,實在是不想死於食物中毒。
惱羞成怒的駱雨霽維持男性尊嚴。「我是好意,你不要太挑剔,有本事自己去煮。」
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,雖然認識她不過短短幾個小時,但她那份好勝卻是與生俱來,不需要熟稔即可印證。
果不其然。
「張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,天才和白癡的差別在哪裡。」她受夠他的自以為是。
先是苦哈哈的小律師,再來是拜金的妓女,現在是嘲笑她的廚藝,接著要安個什麼罪名來「起訴」她?
「嗄!虹兒,你不要逞強,算我說錯話,傷口要緊呀!」他趕緊去攙扶搖搖欲墜的她。
人爭一口氣,佛爭一位香。「少囉唆,為了不吃你的垃圾食物,腳廢了也值得。」
「固執。」他幽幽地扶著她站在鍋子前。
左天虹打量僅剩不多的存糧,將水煮開丟進微微泛黃的熟飯,加蔥、加芹、加蝦米,紅蘿蔔切成細絲淋在上頭,一些肉末灑向鍋中。
滾了一會兒加入調味料,一鍋香噴噴的成粥就大功告成,四溢的香味引人食指大動。
「嗯!好香。」教人胃口大開。
她不謙虛地挑高下顎。「那還用說,不是每隻青蛙都能變成王子,拾金球的也不一定是公主。」
「是,受教了。」他誠心地接受她的諷刺。
一鍋熱粥在兩人分食下,很快的剩下殘渣。
駱雨霽打了個飽嗝,左天虹覺得困意襲來,她不忘驅逐不速之客。
「喂!你該走了。」
「雨霽。」
她朝天花板翻翻白眼。「駱大少雨霽兄,請移移你的尊腳回你的窩,本店不開民宿。」
「不行。」換他耍賴,他是陌生人?
「為什麼不行?這裡是我家,我有權拒絕陌生人借居我家的屋簷。」法律有雲,擅闖民宅處……
三句不離本行,叨叨唸唸的仍是法律規章,可見她多熱愛她的職業。
他板起臉嚴肅的說道:「颱風天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,萬一你又跌倒怎麼辦?傷了一腳還不足以警惕嗎?」
「你在觸我霉頭。」
「忠言逆耳,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。」
左天虹猶豫著打了個哈欠。「客房沒整理。」
「我睡主臥室……我睡客廳。」被她一瞪,他氣弱地自動找罪受。
他多想和她睡在一張大床上,可惜未能如願。
至於那張真皮沙發,他懷疑能容納他幾寸身體睡一晚骨頭八成會萎縮。
「那,晚安了。」
趕不走人,她只有鼻子摸摸自認倒霉,拖著一隻傷腳準備爬樓梯。
驀然,雙腳凌空。
「不許再漠視我的存在,抱你是我的權利。」他眼神一利,責怪她的不自愛。
「瘋子。」害她也跟著有些不正常,心跳好快。
駱雨霽抱她上了樓,踢開主臥室的門,留戀不捨地放下她,為她拉上薄被蓋到下巴,像一位送女兒上床的好父親。
瞧瞧那張大床夠兩人翻覆,他心癢難耐地想留下來,一股熱源由下腹燃燒,再不走他就要失態了,不管她要不要的強上了她。
唉!忍忍吧!樓下那張沙發正等著呢!
「晚安,希望你夢中有我。」
他不敢要一個晚安吻,怕自己控制不住慾望,匆忙地下樓。
「他,不壞嘛!」
闔上眼,左天虹疲倦的睡著了。
☆ ☆ ☆
一夜的狂風肆虐,庭院中殘紅遍地,寥寥無幾的樹幹光禿禿的一片煞是冷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