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對,我逃婚了。Edward是很好的男人,如果就這樣嫁給他,我於心不安。所以我必須回來,把過去做個總結。」
「不對,我們之間只有延續沒有總結。」他固執,抱住她,把頭埋入她頸問。
「Edward對我很好,尊重我、照顧我,和多數有錢的男人不一樣。我母親說,我再也碰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。」
「那是因為你母親沒見過我,無從比較。告訴我,他能讓你幸福快樂嗎?你愛他、他愛你嗎?我要聽實話。」杜岢易鄭重問。
「年紀越大就會越發現,生命本身不夠完美,很多時候你不能事事要求。」
「所以你不對他要求愛情?」
「對。」
「太好了,我的愛情可以讓你無限制要求。」他贏一分。
姚子夜搖頭。「愛情可遇不可求,何況它那麼容易錯過,因此,我現在要求其他的東西。」
「比方?」
「現實一點的,比方財富、地位、安穩。」
「那些東西,我給得起。」他把她整個人扳過來,面對自己。
「過去五年,都是他在我身邊。」
「未來的五年、十年、五十年,我會在你身邊。」
「我和他有過約定。」
「你和我也有過約定,我們約定四年大學要在一起,你失約了。」手一用力,他將她抱進懷裡。
姚子夜瞬地無語。對,是她的錯、是她失約,她是個很糟糕的女人,不值得這個優秀男人對她好。
「岢易,記不記得我抱怨過我爸媽?」她貼在他胸口,輕聲說。
「記得,他們為了工作,把你一個人留下,讓你在成長過程倍感寂寞。」
「我錯怪他們了。他們工作辛苦,不是為名利,而是要負擔爺爺留下的龐大債務,他們受連累,在台灣信用破產,不得不遠渡重洋,從頭開始。
「哥哥說,即使他留在父母親身邊,也和我一樣寂寞,但他從不埋怨,因為他親眼看見父母親深夜回到家裡時的疲憊身影。」
「然後呢?」
「在英國,中國人想佔有一席之地,並沒有那麼容易。」
「我相信。」
「後來,爸媽慢慢把債務還清,把台灣的房子重新翻新,所有人都告訴奶奶,我爸媽終於出頭天,我不懂,為什麼他們出頭天了,還不帶我回去?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奶奶離不開我,她行動不便也離不開台灣這塊上地,而爸爸是個孝順的兒子。奶奶過世後,爸爸一直希望我回英國,可是我卻賭氣不肯。
「剛回英國時,我經常從夢中哭醒,媽媽什麼都不問,只是躺在床邊陪我到天明,那一年,媽媽把欠我的床邊故事一個個還給我。
「後來,公司越經營越大,哥哥接手之後,初生之犢不畏虎,大量投資、大量併購其他公司,當公司裡保守派的元老不斷發出反對聲浪時,他開出亮眼的成績讓他們沒話說。
「可是去年的金融風暴我們沒逃過,爸媽為了周轉不靈四處找人想辦法,我說過,中國人想在那裡佔有一席之地本來就不容易,何況這些年對我們家虎視眈眈的大有人在。
「我們的公司健全,是個會賺錢的企業,但大家都不願意對我們伸出援手,只想要接買我們公司。知道嗎,那個時候是誰出頭幫我們的?」 「Edward?」
「沒錯,Edward除了金錢援助,還在股票降到最低點時,挺身為我們說話,他說,如果連我們都不能在這波風暴中撐住的話,恐怕英國再也沒有什麼公司值得投資。在英國商界,他是個很有公信力的人,他幫我們穩住小股東的信心,不讓我們的股票成為壁紙,對他,我有負欠。」
他終於懂得子夜為什麼非回英國不可,如果不這麼做,不欠人的她一輩子不會安心。
這個婚姻換的不只是報答,還有她的心靈平靜。
「我可以不回去、可以後悔這個婚禮,但它對公司將是另一個衝擊,很多支持我們股票的人,在等待我們的婚禮,等Edward和我們正式建立合作關係。公司才從風雨飄搖中走來,元氣未恢復之前,再也禁不起風波,那是爸媽一輩子的心血,我無法眼睜睜看著它倒下去。」
接下來,她說了很多Edward為她做的事,每件事、每份溫柔、每個感動。
她愛杜岢易,卻被他傷透心;她不愛Edward,卻因他享盡疼惜,難怪人人都說,選擇愛人不如選擇被愛。
杜岢易不說話了,只是抱著她,靜靜地。她也不動作,乖乖讓他抱在懷裡,她知道他很聰明,一定能想通,他會知道,就算他們在一起,她也無法安心地幸福著,他會理解,愛她,就該學會放手。
時鐘的指針滑過好幾格,她沒等到杜岢易的回應,卻等到他的歎息,她知道,他想通了。
是,他想通了。九年前,他做的決定讓她傷透心,九年後,這個決定該由她來做,即使決定會讓他挫敗傷痛。
再次歎氣,他低下頭,吻了她。
這是個動人的吻,他吻著她的唇、她的心,他在她唇間輾轉流連、小心翼翼,於是她知道——他愛她,一如往昔。
杜岢易圈住她的腰,她勾住他的頸項,她哭了,兩顆淚水從緊閉的雙眼滑下,濕了她濃密的睫毛,他想放開她,她卻不願意放手。
他不捨她的淚水,輕輕地為她吮去,微微酸、微微澀意,像他的心情,有無數委屈。
她也和他一樣痛,她也不願意七天結束,兩人跟著結束。很可惜,命運從來就不是站在他們這裡。
他們擁抱著彼此、親吻彼此,她期待著地球停止轉動,希望時間就此停駐。
*** *** ***
機場裡,丫頭坐在Edward身邊,他們很早就來了,她有電話號碼,卻不肯催促也耶和岢易。
於是,她帶他吃東吃西,跟他聊天說地,試著轉移他的注意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