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「話說,十五歲的少年阿風為了保護妹妹,得罪權貴,不得已只好離鄉背井,遠走天涯。他感歎世道無常,正茫茫不知何處去時,他在天崖山遇上天真活潑又美麗的少女小煙。少年阿風就在天崖山落腳,和小煙朝夕相處。兩年過去,少年阿風愛上了率真可愛的小煙,卻在這時,少年阿風發現他當初開罪的權貴居然派人追到天崖山來了!」愈說愈急促,到了高潮處,高亢語調突然停了下來,緊緊抓住眾人的心。
「阿風,你要上哪去?」忽然聲音一轉,天真無邪的女子聲音出來,模仿得唯妙唯肖,頓時酒樓內響起一片掌聲。
等待掌聲平息,說書的繼續說:「此時少年阿風已經不得不離開天崖山,面對心儀女子含情脈脈的眼神,內心波濤洶湧,猛然抓住小煙的手,想帶她一起走!但是他又想到,和小煙相依為命的母親該怎麼辦?他心生不忍,拋開自私的念頭,緩緩鬆開小煙的手……」
「小煙,我有事得離開了,我會回來的,你要等我,等你滿二十歲時,我會回來娶你。」一下子又換了一個青澀少年的聲音,這聲音極為熟悉,是以獲得眾人叫好。
說書的向眾人點了點頭,慢慢又開了口:「十七歲少年阿風的初戀,在天崖山頂火紅壯麗的夕陽下,少年阿風流著眼淚,哭著放開了小煙的手,離開了天崖山,離開了心愛的小煙,嗚呼!」
說書的吐字清晰,聲音抑揚頓挫,深深融入劇情裡,說得感人肺腑,深刻人心。酒樓裡面座無虛席,人手一杯水酒,邊聽邊拭淚。
「少年阿風浪跡天涯,無論走到何處,都朝思暮想著可愛的小煙。為了小煙,他在外地努力打拚,希望將來能夠給小煙富裕的生活,就這樣過著單相思的日子過了三年,和小煙約定回去迎娶的日子到了,此時傳來迫使他離鄉背井、身居異地的權貴死亡的消息!」
「阿風自由了,終於不必再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,他趕緊收拾行囊,飛奔來到天崖山,見他朝思暮想的心愛小煙——」高喊了一聲「小煙」,說書的忽然停頓,故事情節緊緊抓住了每一雙目光,每一顆心,酒客們屏息,都等著聽少年阿風和小煙重逢的感人場面。
卻聽說書的深深歎了一口氣,語調轉換感歎道:「唉,可憐可歎,三年來,少年阿風不曾將小煙遺忘,回到天崖山準備迎娶心愛的小煙時,卻發現小煙家裡人去樓空。他發了狂似的到處尋人,最後才聽人說,小煙的母親過世了,而他心愛的小煙已經離開天崖山,遠嫁某位郡王,飛上枝頭成為郡王妃了!嗚呼!」
說到傷心處,說書的自己都哀慟,哭了起來。
就聽酒樓內一片哀聲歎息,一雙雙同情的目光頻頻往趴在桌上睡得直打呼的「阿風」望去,還有人忍不住掉了一把傷心淚,默默掏出幾錠碎銀,放到阿風的桌上。
「客倌,您真好心!」聲音從阿風肩頭上的鳥兒嘴裡出來。這隻鳥全身黑羽毛,金黃色嘴巴,頸處一圈黃毛,口齒伶俐,會模仿人聲,還會編造故事。自從跟著主人來到鳳凰鎮,主人在鳳家找到保鏢的工作,而它就成了「鳳王酒樓」當紅的說書鳥。
「死老百姓!你生了狗膽,竟敢在酒樓內睡覺!」場面感人,氣氛正熱,這時卻從櫃檯內傳來女子冷斥聲。
「顛,這故事是真的嗎?阿風真的這麼可憐啊?」客人們還有人不死心地趕緊問。
「鶤雞來了、鶤雞來了!客倌,欲知詳情,明日請早。」說書鳥「顛」振動翅膀飛了起來,眼見女子靠近,主人還趴在桌上熟睡,它不停嚷嚷:「阿風危險!阿風快起來!」
被女子冷艷的目光瞪著,它愈飛愈高,振翅擺動,在主人頭頂上盤旋,「阿風!阿風,快起來——」
眼見阿風的一隻耳朵被擰起,酒客們都別過了眼去,同情不忍看,就連顛也是一聲「嗚呼」,高高飛上了橫樑去。
「啊!痛痛痛痛……」阿風一聲慘叫醒過來,張開眼睛,一見那張美人顏,隨即露出燦爛笑容,「哈,原來是想飛上枝頭的鳳凰啊!」
「是鶤雞、是鶤雞!」橫樑上傳來叫聲。
女子看準阿風那張不修邊幅的臉龐一巴掌甩過來,卻被他一個下腰的動作輕易躲開了!
並且為了提防她反手一個巴掌甩回來,他順勢往後翻了幾個跟頭,瞬間離她好幾步遠。
「好啊!」顛站在橫樑上,大力為主人助勢。
這一翻獲得滿堂彩,四周掌聲不斷。
鳳凰見他拱手向酒客們道謝,一雙怒眼瞪著他卻無可奈何。
可惡,只不過是小小一名保鏢竟敢如此囂張,而她這個賞他一口飯吃的主子卻得受此窩囊氣!
世上還有沒有天理?
哼,這個沒半點本事,只因長袖善舞、舌粲蓮花,就把她外公哄得心花怒放的死老百姓,等著瞧,她就不信沒半點法子把這隻大米蟲丟出鳳家大門!
第1章
宋帝四年春天,江北鳳凰縣裡最熱鬧的鳳凰城,在即將到來的牡丹花祭裡,由鳳凰城城主主辦的一年一度鳳凰會,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當中。
這是鳳凰城每年的三大盛會之一,也被鳳凰城內的賣酒人視為每一年最重要的比賽。
參賽者只要年齡滿十五歲以上,沒有男女之別,不分貧富貴賤,只要有品酒的本事便可參加。
若是能夠過關斬將,拔得頭籌者,就能得到鳳凰城王頒下的鳳凰令,持有令牌時效為期一年,直到下一年度能人勝出為止。有這塊令牌,在這一年之中,在鳳凰城內的任何消費都由鳳凰城主買單。
而獲得鳳凰令者也會成為鳳凰城各大酒莊、酒樓爭相邀請來當作宣傳的貴客,等於名利雙收,風光不盡。
也因鳳凰會品酒能人這塊招牌擦得響亮,所以每年城內酒莊、酒樓、酒店都盡可能派人參加比賽,自己人若能勝出,就不必看人臉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