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追問一句,「若是我不安全呢?王爺會不會接我到府裡住?」
瑾元正要走,聽到她這問題,啞然失笑似的反問:「你到我府裡去做什麼?一不是我的妻,二不是我的妾。」
餘香香花容變色,一轉身,悶聲道:「好了,我記得自己的身份了,王爺以後也不必再費心提醒。」
「我說過,你是個聰明人。」他點點頭,下了樓。
馬車上,雁融的頭靠著車廂休憩,微微閉著眼,像是已經睡著了似的。
瑾元進入車內,沉吟片刻,問道:「剛才是不是生氣了?」
她幽幽開口,「怎麼會?我要多謝你這樣大方地把她先介紹給我認識,免得我以後必須要從旁人嘴裡聽到關於她的事情。」
他笑道:「不過我沒想到你的嘴巴也這麼厲害,和於香香鬥嘴,很少有人不落下風的。」
「那是因為她有你給她撐腰,所以沒人敢真的和她爭執。」雁融睜開眼,不動聲色地改變話題,「王爺,田莊那邊……」
「那邊的事情已經交由你全權負責了,不必和我說。」他笑著靠在她身邊,將她的頭扶到自己的肩上,「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,要不要先靠著我小憩一下?」
雁融的頭枕著他的肩膀,一瞬間有些失神,他總是在她全無準備的時候,忽然與她如此親密。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男人的身上都會有如他一樣的味道——說不出是怎樣的味道,卻……暖暖的,濃郁得像一片霧,可以將她包裹住,讓她倍感安心。她喜歡這種味道,喜歡被人留意和關照。可皇上所說的那句話又像烏雲一樣壓在她的心頭——
你若是不救他,他會死得很慘。你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嗎?
瑾元有危險?這危險從何而來?她要怎樣救他?
不知何時,她輕輕抓緊他的衣角,一雙手將衣角捏得發皺。
瑾元有所察覺地低下頭,笑道:「怎麼又像個孩子似的?」他的大手蓋在她的手背上,將她的手拉開,在自己的掌心裡把玩著。
「你的手指很漂亮,」他端詳著,「我現在明白為什麼別人說女人的手之美,會十指如蔥。這樣細白鮮嫩的皮膚顏色,會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。」
說著,他竟然真的將她的手捧到口邊,輕輕咬了一下。
她呆呆地看著他的動作,竟然沒有呼痛。
他伸出左手在她眼前晃晃,「又在出神。」
她輕歎道:「我聽說過『嚙臂之盟』,你剛才……以後,還是不要和女孩家做這樣的動作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若你不能給予許諾,何必又給予別人幻想?」她輕輕抽開手,雖然神情很淡,但聲音裡卻有著難以掩飾的憂傷。
這讓瑾元一愣,他本想像往常一樣瀟灑地打趣幾句,但是望著她唇邊眼底的那抹憂傷,忽然一股青澀的味道從她的臉上流入了自己的心裡。
又一次,因為心疼而怦然心動……
*** *** ***
雁融本想藉著回家省親三日的機會暫時緩一緩她和瑾元的關係,也藉著這三天想清楚,到底自己在承德王府該扮演怎樣的角色,同時,也是為了對瑾元那夜丟下她尋歡清音樓做以回報。
沒想到,她的計劃被瑾元在母親面前三言兩語就破壞了,只得跟著回王府。
月亮初上的時候,她正在屋內練字,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課之一,自小到大,因為天天練字,她的書法一直是兄弟姊妹中最好的,連身為一品大學士的父親都對她的字讚不絕口,有時候連給皇帝的奏本都由她代筆寫成。
她寫字的時候一定要清靜,尤其在萬籟俱寂之時,摒除一切私心雜念,寫出來的字最精純優美。
但今日她不過剛剛寫了幾個宇,房門就被人敲開。
只見荷香抱著一床錦被站在門口笑說:「王妃,奴婢來給您換新被褥。」
「不必換了,還是新的。」她下明就裡。
荷香眨著眼說:「那怎麼行,萬一王爺今天要過來呢?」
「王爺?」她苦笑道:「他怎麼會來?」白天他又沒有交代過。
「我為何不能來?」
真是說曹操曹操到。荷香機靈的抱著錦被離開,將空間留給兩人。
瑾元站在門口,對她微微笑著,「不歡迎我來?」
「怎麼會?」她垂下眼,側過身,「王爺請進。」
他邁步走入房內,一眼看到她攤在桌上的宣紙,好奇地問道:「在寫什麼?」
「只是練練字而已。」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,趕緊抓起一本書,想將紙上的字跡蓋住。
但是瑾元手更快,一下子將那張紙拉到自己手邊,然後吟誦起來,「我住長江頭,君住長江尾,日日思君不見君,共飲長江水。此水幾時休,此恨何時已。但願君心似我心,定不負相思意。」
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她,「我沒想到你心中竟然如此惦念著我。」
雁融尷尬地辯解說,「只是隨手摘錄的一首詞,沒有什麼意義,你不要亂想。」
「哦,不要亂想?你的意思是,你思念的人其實不是我,是嗎?」他戲謔起人來胡攪蠻纏的本事豈是雁融可以抵擋的?
見她被說得手足無措、滿面通紅,瑾元大笑著握住她的手,將她拉到身前。
「手都是冰的?」他訝異地將她的手環在自己的雙手中,「叫人多給你添個暖手爐吧。」
她囁嚅道:「不用了,我怕暖爐中香炭的味道。」
「那……就讓我來為你捂暖好了。」他笑著將她拉入懷內,吻住她同樣冰涼的芳唇。
不同於他第一次對她所表現得那樣輕狂,這一吻輕柔而縫繼,讓她原本有些輕顫的身體漸漸地平靜了下來。
在他來到她門前的那一刻,雁融就意識到今夜會發生什麼事了。昨晚錯過的那一夜,會在今夜重新開始。昨夜她曾經那樣滿懷期待地做足準備迎候他,結果他走了,而今夜……她還沒有任何關於這件事的念頭閃過,他卻這樣突然而至的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