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夫人,這是店內新制的菜式,請您品嚐。」大廚將一盤清炒筍尖擺在雁融面前。
她一邊試菜,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大廚聊著天,「胡師傅是本地人吧?」
大廚是個憨厚的中年胖子,叫胡全,聽東家問話,他嘿嘿地笑著,「是啊,就是本城人,自小就在這條街附近混。」
「這條街以前就是這樣繁華嗎?」
「繁華?呵呵,其實一直以來這條街也算不上繁華,只是有了清音樓,有了那條花街之後,人就多了起來。」
「這麼說來,那清音樓真是功不可沒。」雁融淡淡地笑,「去樓子裡的人都是什麼人?」
大廚不好意思地撓頭,「夫人,這種事……小的還真不大好意思說,無非是些達官貴人嘛,反正咱是窮人,沒那個閒錢,也進不去。」
她轉移掉話題,「您是個難得的好丈夫,聽說和尊夫人都成親十幾年了,兩人這麼多年都過得很幸福吧?」
「幸福是啥咱說不好,不過,我和我們家那個老婆子倒是經常吵架拌嘴,呵呵,這夫妻之間天天過日子,哪有鍋勺不碰鍋沿的?」
她頗有興味地問:「哦?那都為了些什麼事情拌嘴?」
「唉,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,早就不記得了。」
「若吵得凶了,該怎麼辦?」
「還能怎樣?咱做男人的總不能低頭吧,一般都是我家老婆子哄我。」
看胡全黝黑的臉上泛起的得意之笑,雁融好像可以感覺到他心裡的甜蜜和溫暖。好幸福的夫妻,即使沒有萬貫家財,依然有讓人羨慕的條件。
她吃了幾口菜,點點頭,「味道很好,就寫道菜牌,回頭掛出來讓客人點吧。哦,清音樓那邊會到這裡來點菜嗎?」
「會啊,經常叫人來點菜。他們樓子裡其實自己有廚子,但都是做些小菜,若是遇上大貴人,一點一桌菜、兩桌菜,他們忙不過來,就要到咱們廣德樓來點了。對了,今天早上他們還來人叫了兩桌酒菜,說明天送過去。」
雁融的眼波一跳,再點點頭。「我知道了,你先忙去吧。」
這天回到王府的時候,天已經黑了。雁融疲倦地走回自己的跨院,本能地瞥了眼右邊的廂房——那裡還亮著燈,卻聽不見屋裡有什麼動靜。
瑾元會在那兒嗎?
她不敢停留,推開房門趕快走了進去。
但是剛剛反手關上門,她就愣住了——只見丈夫就坐在桌子旁,自斟自飲著。
見她進來,瑾元抬起眼皮對她一笑,「一出門就是一整天,把我這個丈夫丟在家中,實在不是一個賢慧的妻子該學的規矩吧?」
她還有點愣神兒,「王爺……怎麼會在這裡?」
「那我應該在哪裡?」他起身,走到她面前。
他身材挺拔,又高過她一頭之多,每次站在她面前都帶給她一種無形的壓力。以前她可以以微笑無視這種壓力,但是現在……卻讓她喘不過氣來。
「雁融,你這幾天很辛苦的樣子。在忙什麼?嗯?」他柔聲詢問,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耳垂。
「還不就是那些事情……我和王爺都說過的。」她的心有些慌亂。許久兩個人沒有靠得這麼近了,連他的手指觸碰她耳垂的感覺都讓她戰慄。是因為陌生,還是興奮?
瑾元俯下身,幾乎鼻子都碰到了她的,繚繞在她唇邊的氣息也是那麼火熱,「你好像瘦了?」
這溫暖的話讓她幾乎把持不住的泫然落淚。她急忙閃過身,低下頭,「王爺說笑了。」
他從後面一把拉住她的手,堅定地說:「你不要總是想著躲開我,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。」
解決問題?她很想蔑視這句話,於是冷冷地回應,「王爺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要解決嗎?」
「難道沒有?」他反問。
有,當然有。
雁融就站在窗邊,依稀可以看到對面房間中透出的燈光。於香香正在等待他嗎?多可笑,她為什麼要這樣和另一個女人爭搶自己的丈夫?
「雁融?」瑾元像是不滿她的走神,將她拽到懷中,然後不由分說的地封住了她的唇。
幾日沒有親熱,他唇溫滾燙得似可以將她融化,她的神智有些迷離,生澀的回應,直到他將她抱上床,她才突然驚醒,叫了一聲——
「不!」
他被她嚇到,詫異地俯視著她,「怎麼了?」
「不,你不該留在這裡。」
她忽然跳起來,推著他往外走,弄得他哭笑不得,連連追問:「怎麼了?」
雁融將他一口氣推出門,才說道:「你該去對面。於香香在等你。」
「等一下!」他伸出一腳抵住門,剛才洋溢在他眼底的柔情全凍成冰塊,「雁融,你是真的準備放棄了,就這樣把我拱手送給於香香,你我連夫妻都不做了嗎?」
她怔住,好半天才囁嚅著說:「她……畢竟有了你的孩子。你不知道女人的心有多脆弱,我不想傷她。」
「不傷她,就寧可傷你自己?」瑾元盯著她,「你想清楚了,我不希望你有朝一日後悔。」
她暗自苦笑,後悔?她天天都在後悔,後悔為什麼要嫁他,為什麼要愛上他,為什麼要故作大方地讓於香香搬進府來住?
人人都說她聰明,其實她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。
但這一切她都不想說,她只是重重地推了他一把,將他推了出去,然後緊緊地關上了房門。
這一次,她是真真正正地拒絕了他。
瑾元盯著那扇門,很是惱火。從沒有哪個女人敢這樣對他,送上門的溫存不要,非要將他推給另一個女人。
她絕對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!可偏偏……他對這個笨女人動了心、動了情。
一甩手,他大步走出院子,對另一處正在等候他的燈光,視若無睹。
*** *** ***
瑾榮剛剛要就寢,就聽說瑾元來了,他詫異的一邊穿衣一邊往外走,來到客廳就看到臉色鐵青的瑾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