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買冬瓜送整隻雞?還頻送秋波?」哪來的野狗!
「是,那雞是他另外花錢向隔壁攤子買的,說是要送給小少爺補身用的。」
「一歲多的娃兒補什麼身」那對招子怎麼不摘下來讓人補眼睛!「還有沒有別的?」
「買魚時,老闆娘瞪了少夫人好幾眼,像是不情願賣她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我猜是跟她丈夫有關。」
「喔?」
「少夫人買的那條魚有五斤重,那魚販連算了三次才算對價錢,第一次說一錢就好,他婆子捶了他的頭要他重算,第二次說五錢,他婆子拿宰魚的刀要砍他,最後他道一兩銀子,他婆子火氣這才沒那麼大,但是瞪著夫人的眼神可利著呢!」
斯聞人臉繃氣沉,這就是老婆太美的風險,處處有人垂涎,連妻子在場盯著都敢亂來,照他說,那魚販的妻子該拿刀將她的丈夫刮鱗去骨才是!「再說說其它。」
「其它……回程時,少夫人遇到一個男人。」
「什麼男人?」他莫名緊張起來。
「一個賣畫的男人,長得斯斯文文,秀秀氣氣,十足的書生相。」
「然、後、呢?」他嘴唇抿得很用力。
「少夫人向他買了畫,還與那人聊了幾句。」
「聊些什麼?」
「少夫人問那人何時有空,什麼時候方便見面?」小江一五一十的轉述。
「什麼」他跳了起來。出事了!「他們本來就認識嗎?」
「我聽曉娟說,少夫人已經向他買過幾次畫了,所以應該是熟識的。」就知道主子會問,來前他就先幫主子打聽好,他果然不愧為主子最得力的密探。
斯聞人重重落坐,呼吸加沉,他就知道不對勁,自個如履薄冰緊盯的妻子終於出問題了!
這日,秦畫意皺著眉的由外回來。
斯聞人連忙趨前,奉上香茗討好的問:「怎麼了,什麼事不稱心嗎?」他小心的觀察著她的神色。
她看了他一眼,歎口氣沒說話。
反倒是隨她外出的曉娟代為答話了。「就那每天都在名人巷賣畫的公子,連著幾日都沒出現,少夫人找不到人,正煩著。」
她又去找姦夫啊他皮肉擠笑的道:「你找那人做什麼呢?」朝著妻子問。
「算了,人都不見了,這事也就別提了。小寶呢?」秦畫意抹了抹額上細汗,心情不好,不太想講。
「小少爺在後院,奶娘正哄著他玩。」小江替主子回道。
「我瞧去。」她人又走了。
瞪著娘子姣好的背影,斯聞人有點咬牙切齒了。
「奇怪了,那李畫師跑哪去了?怎麼就是找不到人?」曉娟一面叨念著,一面要跟上少夫人的腳步。
「曉娟,回來。」他喚住了人。
「少爺還有事吩咐?」曉娟轉了回來。
「少夫人沒說,你說說,少夫人找那男人做什麼?」他沉聲問。
「還能做什麼?不就是交個朋友——」
「曉娟,你在磨蹭什麼?我買給小寶的糖放在你那,還不快跟上來!」秦畫意在前頭喊著。
「喔,就來了!」曉娟匆匆朝少爺屈身福了禮後,趕緊追上去。
「少爺?」小江見主子神色陰沉恐怖,心底有點毛。
「沒事!」他咬牙說。
「可是……那這事?」
「不是解決了嗎還有什麼事?」他口氣很糟。
這算解決嗎?「少爺,不是我窮擔心,而是女人只要生了異心,有一就有二,有二——」
「你給我閉嘴!」他俊臉森森然。
清明時節雨紛紛。
清明這日當真是個雨天。
清明掃墓對斯家來說是件大事,馬虎不得。
因為斯家的祖先各個了得,死後的排場也不能不遵規矩,將祖墳墓地徹底打掃乾淨後,就得依著禮部頒布的卸任官員祭祀禮,行繁複的祭拜禮節,任何一個細節都不可廢。
這事情多,偏又逢雨天,搞得眾人全身濕答答,斯聞人要人趕緊先搭上遮雨棚子,將父親與妻兒安置好,自個這才淋著雨張羅著祭拜禮。
他幾次點著香,都教雨給淋熄了,火折子弄了好半天終於點上火了,可這火一燃起,整把香竟然著火了,這就是所謂的「發爐」嗎?
他當下愣住了。
「少爺,不妙,這是不是祖宗顯靈,提醒您一些事呢?」小江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現象,忍不住心驚的有了聯想。
「提醒我什麼事?」
「斯家有變。」
「什麼變?」
「這個嘛……明年的大考中不中無所謂,所以——」
「所以祖先提醒的是,斯家的女人可能有變?」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遮雨棚裡抱著孩子的女人。
小江沒答話,跟著他一起看向了少夫人。
「少夫人向您招手了,似乎要您過去。」小江道。
斯聞人整了整心緒,迅速起身,笑容滿面的迎上前去。
秦畫意見丈夫回到棚裡,立即放下懷裡的兒子,讓曉娟看顧著,自個拿著手絹幫著他擦臉上的雨珠。
「你也別淋太久的雨,當心染上風寒。」她體貼的叮嚀。
妻子的關愛,讓他十分感動。
「是啊,聞人,我瞧時間差不多了,咱們禮數也做足了,祖先應當能感受到咱們的誠意,可以回去了,況且這墓園風大,我怕小寶會受風寒。」斯老爺也道。
「好,我讓小江將祭品收拾收拾,咱們可以回去了。」斯聞人頷首。
東西收拾妥當,他們打道回府,走在前頭的斯聞人驀地手臂上多出一隻嫩白小手勾住他。
「相公,人死後圖清靜,將來我若死了,你不用這麼費心的祭拜我,況且人都死了,做足再多的祭禮,也都毫無意義,誰知道自個是否還能感受到在世的人這份心意。」秦畫意悠然的說。
他接過她手上的傘,細心幫她撐著,自個身體一半落在傘外,全濕了,可他一點也不在意,擔心的是雨別潑進傘裡,沾濕他娘子的衣裳了。略略回頭,關心的瞧見小寶在曉娟懷裡睡著了。
「我死後也一樣,簡單就好,不祭拜也沒關係。」這點想法他倒是與她一致,不想煩勞世間的親人費心做無謂的祭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