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瞧,娘死後,爹一個人多寂寞。」秦畫意悄悄指著後方一個人孤單走著的斯老爺。
他皺著眉。「爹是很寂寞沒錯,但是沒辦法,他很愛娘,又忠貞,不會另娶的。」
「你勸勸他嘛,娘都過世多年了,他也該為自個找個伴,起碼陪伴他後半輩子不寂寞。」
「我勸他?」斯聞人有些個吃驚,撐傘的手還震了一下。
「是啊,難不成你要看他這麼孤單過下去?」
「咱們斯家的家風妻子死後是要守節的,這你又不是不知道,竟然要我去勸爹『變節』,我怕我一開口,他不罵死我才怪,更別說我娘會氣得由墳裡跳起了。」
他斷然拒絕去幹這種有辱門風的事。
「你們真是死腦筋耶,人都死了還守什麼節?活著的人要怎麼過日子比較重要,怎麼可以如此牽制一個人,這太不人道了。」
「你這話說得是真的?如果我死後,你也不會守節,若有其它對象也會跑個無影無蹤?」他臉不禁黑壓壓沉下。
「我是就事論事,單純的心疼爹一個人孤老,你別想太多,你若死了,我還不知能不能活呢!」她忽然煩惱的說。
他一聽,彷彿一陣清風吹過,心情瞬間開朗許多。「沒有我,你活不下去啊?」
他笑睨她問。
秦畫意將頭往他手臂親暱靠去。「你是我夫君,夜夜伴著我的人,哪天要少了你,我怎麼可能睡得著?」
他更加心花怒放了。「我也是,若少了娘子,我怕是要夜夜不成眠了。」
「相公前途似錦,將來若功成名就,希望你還能記住這番話,別抱著別的女子,忘了我是誰。」她嬌睇著他提醒道。
斯聞人馬上臉色一變,指天立誓的說:「我怎麼可能會對不住娘子,娘子你這是對我不信任嗎?」她這話可是對斯家男人的污辱,他萬不能忍受。
她斜睨著他。「別緊張,我只是提醒你,別忘了對我的承諾罷了,並不是說我不信任你。」
她忍不住掩著嘴偷笑。這斯家男人只要一提到忠貞這事,就像是女人清白受到質疑一般,一不小心,就會鬧出羞憤跳河或上吊自清的事來,這斯家男人真是可愛到極點,也是天下好男人的最佳典範。
「嗯。」他緊繃的臉色這才緩下。「說到信任,娘子是不是也……也……」
也值得他信任?這後面的話,他「也」了半天卻說不出口。
「我信任你,你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的。」以為他仍是沒法釋懷,她自以為是的答了。
他乾笑著,「謝謝娘子的信任,我……這個……」他的嘴開開闔闔,實在想問個清楚,她對他是否專情?
「怎麼了?你想問我什麼嗎?」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,秦畫意終於感到疑惑的問。
望著她明媚如花的容顏,他歎了一口氣,著實很難問出口。娘子迷人,自然受到的誘惑就多,要她專情是一項挑戰,且她若說自個專情,他固然高興,但也知那是安慰話,萬一她說出心還有旁騖的話,豈不教他等著嘔血上吊?
唉,面對妻子,他患得患失,「貞」夫難為啊!
「沒……什麼。」他氣餒的垂下肩膀。
她趁沒人注意,忽然踮了腳尖,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臉頰。「相公,我這人很公平的,你愛我多深,我就愛你多深,你對我多忠貞,我就對你多死心塌地,你這生對我呵護以待,我這輩子就認定你是我最親暱的丈夫,你不變心,我就不變心。」
斯聞人愣了一下,這是妻子的諾言,他倏地狂喜,去他的「發爐」,去他的家變!「不變心、不變心,我怎麼可能變心,我若變心願遭天打雷劈——」
「轟」的一聲,一道悶雷從他們頭頂劈過,他臉霎時翻黑,而她嬌美的俏臉也逐漸下起陰雨。
這老天爺也太不給面子了!應該只是湊巧啦,反正他鐵定不會變心,管祂要打十個八個都和他沒關係!
第2章
心安,出門就不會心慌了。
有了娘子不變心的承諾,斯聞人心情愉悅的離家前往鄰縣找太師傅討教學問去了。
相公不在家,秦畫意帶著小寶上街採買相公要的紙墨,買了宣紙,正打算繞到對街買墨。
「欸?少夫人,那不是李畫師嗎?他終於出現了。」曉娟在前頭看見一個人影後,驚喜的叫道。
秦畫意往前望去,果然看到一抹消瘦的背影,是李畫師沒錯!「快,我抱著小寶跑不快,你先追去將人攔下。」她連忙吩咐。
「是。」曉娟趕忙衝了上去,拉住那背影,但那人回頭,曉娟整個人大受驚嚇,張大著嘴,呆住了。
他看見她的表情,尷尬的低下頭,腳步加快的離去了。
秦畫意見她竟沒將人攔住很不解,來到曉娟身邊見她嘴還張著,困惑的說:
「怎麼了?」
「李畫師他……」曉娟還處於驚愕當中。
「他如何?」她焦急的望向李畫師快要消失的背影。
「他的臉……變……變……」
「變什麼了?」她心急的問,再不追上去,他人要不見了。
「他臉腫了!」曉娟猛地吞了口水後,終於找到聲音。
「腫了?」秦畫意蹙了蹙眉。什麼意思?
「我若沒看錯,那是教人打腫的。」曉娟驚恐的說。
「李畫師為人和氣,莫非是得罪了人了?」她也極為訝異。
「如果是,那打他的人一定很凶狠,與李畫師有著深仇大恨……」曉娟一臉的餘悸猶存。「您都沒瞧見,那李畫師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大,鼻樑歪了,嘴唇是原來的兩倍大,最慘的是……是……」
「是什麼?」她聽了臉色也跟著發白。
「最慘的是,他額頭上被印上『姦夫』兩個字。」雖是驚鴻一瞥,曉娟還是瞧得很清楚,這才會嚇得說不出話。
這下連秦畫意的嘴也闔不上了。
「就算有什麼深仇大恨也不能這麼做啊!咱們都打聽過的,李畫師為人正派,不可能去當人家的姦夫,肯定是一些無法無天的地痞流氓欺負人,難怪他這幾天都沒出現。走,咱們追上去問清楚是怎麼回事,必要時要相公出面為他個討公道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