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是誰?」
「你不記得我了?」
那男人的表情非常失望,甚至可說是極度痛苦,她立刻感到抱歉,但她只能搖頭,然後聽到他說:「我是你的……丈夫。」
「是嗎?」這消息應該讓她感到詫異,因為她不記得自己結過婚,但聽他這麼說又很理所當然。「我又是誰?」
「你是我的妻子,我最愛的人,我的陽光。」
「喔。」她只能這麼回答,用陽光來形容自己的妻子是不是有點蠢?
他握起她的左手親吻一下。「你看,這是我們的結婚對戒。」
她看到在兩人的左手無名指上,都有一枚設計簡單的銀戒。「很美。」
「你發生了車禍,一場非常嚴重的車禍,所以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,但是你放心,我會好好照顧你、保護你,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。」
她點個頭,立刻就相信他的承諾,沒有任何懷疑。「你的味道很好聞。」
「是嗎?你聞到了怎樣的味道?」
「感覺像是夕陽西下,晚風吹來,很放鬆、很舒服。」她不確定自己在說什麼,那些言語不經大腦就從嘴裡溜出來。
「你給我的感覺是清晨的陽光,有露珠、有鳥叫,還有希望。」
他微笑一下,她心頭怦然一跳,看他從桌上拿來一個黑色瓶子,還插了一根吸管。「
喝點飲料,你需要補充體力。」
「這是什麼?」喝起來冰冰涼涼的,非常順口,她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東西。
他露出一個哀傷的微笑。「你累了,你要多休息,繼續睡吧。」
「你要去哪裡?」雖然她跟他相處才幾分鐘,卻已有一份依賴感。
「我哪裡也不去,我會在這裡陪著你。」
於是她安心閉上眼,她什麼都不記得了,但那愉悅的氣息就在她身旁,她想她會有個好夢的。
「她還好嗎?」
聽到父親的聲音,白御棠放緩腳步走到房門口,以免吵到床上的人兒。
「她忘了一切,連她自己是誰都不知道。」這事實讓白御棠心痛如絞,如果當初他告訴她真相,主動離開她,現在她還能過人類的生活,無須經歷這許多折磨。
從一開始他就錯了,他不該受她吸引,不該跟她交往,明知這一切對她都是那麼不公平。
「事實已經是這樣了,你不要自責,慢慢讓她適應新的生活。」白靖庭拍拍兒子的肩膀,交給他一個資料袋。「這是小黑剛請人送過來的。」
白御棠沉默地接過來,在這些證件中,他和秋蘋已是合法夫妻,他卻還沒給她一個婚禮。
「在照顧她的同時,你也要多保重,你用了很多自己的血。」
「我沒問題,飲料存量也夠。」廚房裡有個大型冰庫,裡面都是他從醫院取出的血液,
他們喝個一、兩年了。
由於藍秋蘋的傷勢嚴重,在轉化成吸血鬼的過程中,他利用點滴讓她吸收他的血液,七天以來一直沒停過,對此他只覺得快樂,至少他能為她做點什麼。
「你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,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,我明天要去中南部,會在台灣多停留幾個月,我相信事情會好轉的。」
「我也希望。」這間房子是他父親多年前投資購買的,剛好這段時間沒人租,事情發生之後,藍秋蘋不能再出現於他們原本的住處,於是這裡成了臨時避風港。
白靖庭從口袋拿出一個信封。「我替秋蘋開了個戶頭,這是我給媳婦的禮物,你不要跟我推辭。」
「爸……」白御棠的經濟狀況並不需要父親幫忙,但他明白這是父親的一份心意。
「你有了另一半,你要高興,不是每個吸血鬼都能找到伴侶,如果有天她想要領養孩子,我可以幫上忙。」白靖庭認識國內外許多慈善機構,是長期的大戶捐款人。
「也許真會有那天。」此時此刻,他想不到那麼遠的事,只希望她能原諒他,給他一個機會再愛她。
父親離開後,白御棠再次坐回床邊,仔細審視他妻子的身體,經過七個日夜的沉睡,她身上傷口都已復原,看不出車禍和手術的痕跡。
她睡著的樣子好安詳,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,一想到她在手術台上的模樣,他的胸口再次劇痛,他救人無數卻救不了她,當初他別無選擇,只有把她變成他的同類,天曉得這會不會是個錯誤?
他忍不住撫摸她的臉,她的體溫不再那麼暖,呼吸和心跳都緩慢了,但她仍是她,一個讓他心疼又心愛的女人。
如此凝望不知過了多久,時間已失去意義,他們擁有的是永恆。
當她再次睜開眼,看到他坐在床邊,用一種作夢的聲音說:「你還在……」
「我在,我永遠都在。」
「你不用工作或上班嗎?」
「我已經辭職了。」他走得很急,但院方還算體諒,因為他們都知道他的女友過世了,而且是經由他搶救無效,在這種情況下,沒有人會期待他繼續工作。
他仍允諾院長會交出血液研究報告,這是他的責任也是義務。
「為什麼辭職?因為你要照顧我?」她看起來嚇了一跳。
該是攤牌的時候了,從現在起,他將對她完全誠實,沒有任何秘密。
「其實……我不是普通人,我的母親是人類,父親是吸血鬼,我是個『混血兒』在我們認識和交往的時候,由於我的自私和懦弱,我並沒有告訴你這件事。
七天前你發生車禍,我救不了你,只能把你變成我的同類,因為你吸收了我的血液,現在你也是混血吸血鬼,擁有跟我一樣的能力。」
「哇。」這是她的反應,像是聽到一個奇妙的故事而已。
他握住她的手,再次強調。「你聽得懂嗎?我們現在都不是人類了,我們需要喝人血,不會死、不會老,受傷了很快就復原,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居住太久,如果讓人類得知我們的狀況,事情會變得很危險、很複雜,所以我們要不斷流浪,這種生活方式跟你過去完全不一樣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