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從謹無言了好半晌,才緩緩道:
「家裡只剩兩個孩子,趙女士通常不會開伙,直接配合小孩子的喜好買外食,這一點我是知道的。你認為她失職,在辭退她之前,不是應該給她改正的機會?還有,你辭退她,為什麼你以及趙女士都沒有打電話連絡我?雖然你是她的上司,但員工的任用與解聘,總該向我知會一聲吧?」
「我不習慣打電話給不認識的人。」奉姎瞥了他一眼,然後道:「至於趙女士那邊為何沒打電話向你申訴,我就不曉得了。」
真是個很難對付的女人……李從謹努力忍住想伸手揉額角的衝動。吁出一口郁氣之後,接著問:
「接著,我們再談談對於保姆邱小姐的情緒問題,我認為你的處理方式並不恰當。人都有失意傷心的時候,你可以放她幾天假,不必嚴厲的要求她離開。」
「我請她哭完了再回來,並沒有辭退她的意思。」她平平的說明。至於小保姆哭個沒完,聽了她的話之後決定走人,她有什麼辦法?責任不在她吧?
「你這樣說話,誰還待得下來?你是她的上司,應該對她包容些。」
「她成天在小孩子面前哭,對孩子造成不安情緒,有違職業道德。她是來工作,不是來這裡看心理醫生兼療傷。」再說,她已經包容那個保姆三天了好不好?失戀哭三天還不能哭完,那就回家哭三十年去吧!
「奉女士,你的處理方式雖然正確,但太過不近人情。趙女士與邱小姐或許有某些不好的缺點,但這兩年來,也算把這個家照顧得不錯,如果你不反對的話,我打算再把她們請回來,這樣你也不用勞累的身兼多份工作。」他還是不喜歡蔬果汁,但現在他需要降火,所以不知不覺的將一整杯都喝完了。喝完後,做出決定。
奉姎將吃飽喝足的小娃娃給抱下坐椅,輕輕拍了拍她,讓她自己去玩。然後,才正眼看著她的新僱主,淡道:
「我知道了。」
他不是徵詢她的意見;她也不在乎他的決定。
他有權行使主人家的權力,即使是推翻她所做的決定;而她,盡了管家職責,即使做了該做的事卻被主人家否決,那也不是她的責任。
*** *** ***
在奉姎擔任管家工作的第十二天,從香港購物回來的高凱琳依照慣例的一進家門就開始把身上的皮包、外套、採購回來的衣物,甚至是公事包裡的所有文件四處亂灑,從玄關開始,一路丟上二樓,散得到處都是,讓這間原本好不容易維持了快半個月整齊清潔的宅子,再度回復成垃圾堆的常態。
弄亂了滿屋子的高大小姐,在對女兒展示完自己的瞎拼成果之後,拍拍屁股回房去睡了個長長的覺,好把這一個月來的疲憊給睡掉。這是她的習慣,從來都是如此。
所以當她睡足了五個小時,在下午一點半醒過來,心情很好的下樓,打算吃一頓減肥餐止止饑,然後再好好去巡視自己的戰利品,順便把接下來的工作好好安排一番時,卻發現散落在四處的物件都不復存在,驚得怒火沖天的大叫——
「誰?是誰把我的東西亂收走了?出來給我自首!」身為一個知名主持人,更不乏主持熱鬧晚會經驗的高凱琳,其肺活量之強勁、聲音之渾厚有力,只有大聲公足以媲美之,她這一吼,其聲音不止響徹大宅的每一個角落,甚至連左鄰右舍的房屋都為之抖上一抖。
「哇哇哇——」本來安靜坐在角落遊戲區堆積木的柔柔被這聲巨吼嚇得哭出來。
「誰在大叫啦!」在二樓房間裡午睡得正美妙的高開慧跌跌撞撞的跑出來,整個人掛在二樓欄杆扶手上,哀歎:「噢,老媽,你忙了那麼多天回來,怎麼就有力氣大吼大叫了?拜託你也考慮一下別人好不好!」
「我的東西呢?我的文件,丟在這裡的文件,我明天開會要用的,到哪裡去了?」高凱琳沒心情聽別人說什麼,氣急敗壞的指著她站立的地方,「這裡應該有我的手提電腦的!」然後又走了兩步,指著樓梯第三階:「這裡有一份很重要的企畫案,誰去動它了?人呢?叫其他人出來!都跑哪裡去了!」愈說愈抓狂,配合她起床之後、化妝之前的慘白憔悴模樣,其尊容之可怕實在讓人不敢直視。
「嗚……姐姐……怕怕……」原本縮在角落的柔柔抽抽噎噎的小心繞過披頭散髮抓狂中的高凱琳,爬上樓撲入小姐姐身上尋求安慰。
「乖乖,別哭。我媽不是故意的,你就當她在發聲練習就好了。」拍了拍小娃娃,很無奈的看著樓下的母親。她的母親大人此刻正在四處尋找「兇手」,在廚房、餐廳、客房等地穿來竄去,像只冒煙的無頭蒼蠅,嘴巴動得很快,不知道在罵些什麼。她聳聳肩,低頭問柔柔:「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樓下?你邱姐姐呢?」
「她打電話。出去了。叫我玩。」小娃娃以她有限的詞彙說明著。
「厚,怎麼又這樣!」高開慧歎氣。這個邱小姐才回來上班兩天,就蹺班得這麼理所當然,不明白舅舅為什麼還要好聲好氣的把她請回來,大人的想法真奇怪。
這時四處找不到人的高凱琳氣勢洶洶的跑回來,抬頭質問二樓的女兒:
「怎麼沒有人在家?趙大媽呢?還有邱小姐呢?對了,你舅不是又請了一個管家來上工了嗎?都到哪裡去了?」
「那個——」
「算了,不管那些!開慧,我問你,你有沒有看到是誰把我的東西亂收定的?」這比較重要!
「……其實也不是亂收走,你那樣亂丟東西本來就不對……」
「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,其它有的沒的就不必說了!」不耐煩的打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