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看你是瘋魔了!三公子遇難的地方離斷崖有二里多,他若逃出生天,應該往山下走,倘使他不幸,屍體也不會跑到這裡來。」
「我沒瘋,我真的聽見他的聲音,也許他出了什麼意外,或者……總之,你相信我,他沒死,我感覺得出來,他就在附近,我們一起找他!」
「我也感覺得出來,你的腦袋已經不清楚了。」
「你不幫忙,我自己找!」她推開金多寶,踉臆地又站了起來。「三公子,你在哪裡?你繼續說話,我才能找到你,三公子……」
金多寶真怕袁尚喜悲傷過度,一時想不開,跟著殉情,她正考慮要不要點袁尚喜的穴,讓她冷靜一下。
「我……咳咳咳……我在這裡……」一個很微弱、很痛苦的聲音細細傳來。
「三公子!」袁尚喜高興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。「我聽見你了,我馬上就來,你再等一會兒!」
金多寶大吃一驚。「不是吧?真的在這裡?三公子,我是金多寶,你如果在,就再應一聲。」
「崖下……我……咳咳咳……我掉下來了……」
柳嘯月咳得厲害,聲音艱難得好似有人正掐著他的脖子。
袁尚喜跑到崖邊,趴在那裡運足目力往下看。
這斷崖不知道多深,黑黝黝的,讓人看得膽顫心驚。
柳嘯月掛在崖壁一棵橫生的大樹幹上,他身上的白衣已經髒得看不出原色,但胸前那抹艷紅卻依然刺眼。
他受傷了。她看見他喘息的時候,口鼻隱泛血絲,知道他內腑受創嚴重,再不把他救上來醫治,他就死定了。
「三公子,你再撐一下,我馬上拉你上來!」她脫下外衣,又解下腰帶,將它們結成長長的布條,以便垂下去救人。
但試了兩逼,還是不夠長。她只能連單衣一起脫下來。
「喂,你別再脫了,給你吧!」金多寶貢獻自己的外衣跟腰帶。
「謝謝。」她雙眼一紅,手裡飛快結著布條。
金多寶撇嘴,才想說自己從不做沒好處的事,請她幫忙要付出代價的,袁尚喜已經把布條結好,一端綁在一棵松樹上,另一端縛住自己的腰。 。
「金多寶,你的仗義我記住了,總有一天,我會報答你的。」說完,她跳下斷崖。
「我要你記住我幹什麼,我要的是錢。」袁尚喜不像是有能力僱用她的人,柳嘯月應該有錢一點,但她發過誓,為報償他的救命大恩,她替他做事是不收錢的。所以……
「該死!這注定是一筆虧本買賣!」
*** *** ***
袁尚喜終於將柳嘯月拉上來了。
他的情況看起來很糟,左手臂被一根樹枝貫穿,流了很多血,五臟移位,六腑俱創,更慘的是,他的內力整個被打散。這意味著他無法自行運功療傷,得完全靠外力幫忙,可山裡沒醫沒藥,要如何救他?
要送他下山,可他正一口一口地吐血,恐怕撐不到找大夫,他身體裡的血就要吐光了。
金多寶苦笑,救這樣一個人起來,跟挖出一具屍體,根本也沒分別。
「你要節哀順變。」她安慰袁尚喜。
「你在說什麼?他又沒死。」袁尚喜的神色很平淡,聲音也沒多大起伏,好像這些困難都是假的,轉眼問便會消失無蹤。
金多寶深切懷疑,她早在與柳嘯月分離時,便神智失常。
袁尚喜沒再多說什麼,她扶起柳嘯月,讓他盤腿坐好,她坐在他身後,雙手正要貼到他後背。
「你幹什麼?!」金多寶大驚,拉住她的手。「憑你的功力,救不了他的,除非——」
「除非我把所有的功力都給他。」她好像在說晚上想喝粥一樣平常。「雖然還是無法讓他痊癒,但好個五成不是問題,那時就好治了。」
「你會失去所有的武功,你想清楚沒有?」
「又不是永遠失去,好好努力,過上幾年,總能修練回來的。我的運氣若再好一點,遇上什麼稀世靈藥,還能立刻恢復呢!」就算要她永遠失去武功,與救他相比,也不用考慮。她雙掌貼住了他的背心,內力毫無保留地輸入他體內。
「這個世界上怎麼有你這種人?你們兩個……」金多寶想起,柳嘯月救她時也是義無反顧,天底下真有人會願意為了別人犧牲自己?可事實卻在她眼前發生。
這時,昏迷的柳嘯月在袁尚喜的內力刺激下,漸漸甦醒。
睜開雙眼的瞬間,他先察看手腕,發現手絹還纏在上頭,雖然髒得看不出原樣,但它在,他就放心了。
儘管他是為了追掉落的手絹,才會墜下斷崖,但如果不是這條手絹,他已被土石淹沒。
這條手絹間接救了他的命。他自己也沒想到,緊要關頭,他會傻得直接撲過去,一切都是為了袁尚喜。
打從他有記憶開始,他就很受姑娘家歡迎,很多人都說喜歡他,但就因為太多人說了,他反而分不清哪些是真心,哪些只是為他容貌所迷的一時妄言?
在他厘不清心緒的時候,他不要接受任何一段感情。他拒絕了一顆又一顆送上門的芳心。
但此刻他不必再煩惱了,生死存亡的關頭,他的心替他做出了決定。他喜歡袁尚喜,她的想法、她的行為、甚至是她一件物品,都能牽絆他的心。
就是她了,唯一讓他心動的姑娘。
在斷崖下的時候,他好像聽見她的聲音,她呼喚他,他回應她,然後……他太累、也太痛了,終於昏迷過去。
現下……他四下看了看,他已經不在崖下了,這裡是……
「你醒了!」金多寶驚喜地望著他。
柳嘯月的腦子還沒完全清醒,一下子沒認出她是誰。
但他的心裡很清楚,這不是他要找的人,他想看的是袁尚喜,可是……她怎麼不見了?
「我……」他想說話,卻發不出聲音,怎麼回事?
腦子一片混沌,他又喘息了片刻,才發現有人正在為他運功療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