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知道。」咒術他一竅不通,只是曾經見過。
「你會不斷承載她的病痛,甚至他日她死後,你也會跟著命喪黃泉。」
「就這樣?」
半垂著眼,他淡笑著。「就這樣。」
「那就請伯父動手吧。」李弼毫不猶豫的說。
「不過,這是個鴛鴦咒,你該知道鴛鴦同死不獨活,但是相對的,那是建立在已擁有濃烈情感的男女身上。」上官振笑了笑。「你對她的心意,我看得一清二楚,但她呢?她愛你嗎?」
李弼抿唇不語。
「若她不愛你,這咒就算下了也沒用。」
「也許有一天她會愛上我。」
「何時?一年?十年?」
他怒眼瞪去。
「別說我沒告訴你,上官家的結局,沒有人逃過,從來沒有。」
從來沒有四個字,上官振蓄意說得沉又慢,猶若蟄雷打進他的腦門。
「那又如何?逃不過逃得過又如何?我只要她好,若是他日她愛上我了,就不會因我而死!」就算真有那麼一天,黃泉路上也有他攜手相隨。
上官振看向睡得極不安穩的女子,再將視線放回侄子身上。「但這個咒,歷代以來,成功的沒幾個,就算成功了,也不見得會立即生效。」
「不試試看,永遠不會成功。」
「那倒也是。」上官振笑得無奈。
上官一族族人,性情稍嫌濃烈,也許正因為知道機會難尋,才會如此難以割捨,才會寧可以己身換她命,這滋味,他也嘗過,可惜他沒有成功,一人終老。
「伯父。」他低啞喃著,明明早已是疲憊不堪,黑眸依舊炯亮。
「好啊,試試又何妨,只是我醜話說在先,免得沒成功,讓你怨我。」上官振自桌上取來木匣,拿出一支銀針,在舒雪尹指尖上紮了下,擠出約指甲片大小的血。
她痛得半張開眼,卻連喊痛都沒力氣,只是愣愣地看著他,心神飄忽,感覺自己在光與暗之間掙扎。
上官振依樣畫葫蘆,在李弼指上擠出血,而後抓起他的指,點在舒雪尹額上,再以她的指點在他額上。「鳳凌王,跟著我念。以血相扣,系魂結命,從此爾後,汝傷、吾受,汝命、吾魂,汝死、吾亡……咒立。」
李弼毫不猶豫地跟著念上。「以血相扣,系魂結命,從此爾後,汝傷、吾受,汝命、吾魂,汝死、吾亡……咒立。」
「……王爺,你在幹麼?」舒雪尹終於擠出一點力氣,無力低問。
「對你下咒。」
「嗄?」什麼啊?「咒我死?」
「咒你活!」蠢丫頭!
「……你又凶我……」扁扁嘴,她哀怨的閉上眼。
李弼深吸口氣,真想凶她,可瞧見那張面色慘淡的臉,又心疼不捨了。
臭丫頭,把他整得這麼慘,若還不愛他,瞧他怎麼纏她一輩子!
「好了,親吻她吧。」
「親吻她?」
「鴛鴦咒本是恩愛情人間的咒,吻只是加深感情牽絆,只是……就不知道你倆到底適不適用。」上官振收起銀針,很乾脆的走人,不打擾小倆口。
牽絆嗎……看著又閉上眼的女人,她對他似乎沒有情感,如此要如何牽絆?
吐了口長氣,他輕輕俯下身,吻上她的唇,把自己的希望與渴求,全都傾注其上。
舒雪尹驀地張開眼,對上他的幽深烏瞳,水眸眨了眨,懷疑自己在作夢。
可是,好真實啊,他的唇比她想像中還要柔軟,溫熱得有點燙,燙得她心跳加快,胸口很悶,可是好像並不難受……
他的吻極輕,只是輕吮著她的唇瓣,卻像是極為回味,捨不得停下,不斷依著她的唇型,吮吻淡囓,咬到她心口發癢,渾身都不對勁了。
「……王爺,你在幹麼?」話一出口,竟是萬分沙啞,舒雪尹發覺自己全身好燙,像是著了火,大概又開始發燒了。
「救人。」他的嗓音同樣低啞。
他盼,盼鴛鴦咒可以立即成效,把她的病痛都給他。
「救人?」她無法反抗,任由他輕吻著。「喔,王爺是學我嘍?」不過CPR不是這麼做的啦。
「你有沒有覺得舒服一點?」他問得小心翼翼,期盼咒術成真。
「還好……」這錯誤的CPR,讓她頭暈、心跳加快,眼前模糊,有點喘不過氣。
難道終究還是失敗了?望著又昏睡過去的懷中人,李弼心慌又心疼的在她耳邊淺聲低咆。「快點愛上本王,笨丫頭……」
到底還要多久,才能讓他別再看著她如此痛苦?
幾天之後,山上的溫度和煦幾分,李弼派人備轎,帶著舒雪尹回王府靜養。
自此,舒雪尹隨時可見他在旁,有時她半夜醒來,頭頂上便馬上會響起問句。
「不舒服?」
她滿頭大汗地仰頭,就見他幽邃黑眸溫柔的望著她。「王爺都沒有睡嗎?」
「睡了,剛醒。」他啞聲道,嗓音透著倦意。
騙人,他眼睛佈滿紅絲,想也知道肯定沒什麼睡。「王爺,我覺得我好多了,可以平躺睡在床榻上。」
「你要再發作一次?信不信本王這一次乾脆把你掐死算了?」他低吼,威脅很沒人性,但口吻柔軟得近乎憐惜。
「……」唉,她真的搞不清楚他到底想怎樣。有時候,覺得他真的對她好好,好到非常不尋常,有的時候又覺得他很凶,但是,他應該是疼愛她的吧?
否則,他不會一直抱著她睡。
其實坐著睡,他一定很難受,可從未聽他抱怨,每回她醒來,他總是清醒著,圈在她腰上的手從未垂放過。
「王爺,你這樣好像我外公喔。」她突道。
他驀地瞇緊眼。「誰要當你外公!」
唉唉,又生氣了,脾氣真差。「不是,我的意思是說,小時候我氣喘發作時,我外公都是這樣抱著我入睡,就算我熱得踢被子,也會把我制得動彈不得。」說著,她不禁笑了。
其實她是有點喜歡他的。可不是嗎?有人這樣呵護備至,有點良心的都會感動,就算他偶爾有點凶,但她好像也慢慢習慣了,反正他現在應該不會再趕她走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