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柳公子,你怎麼樣?傷口還痛嗎?」
「只要不過分拉扯,就不會痛。」他說。
「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?」
「下山吧!」他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,不能總窩在麒麟山上當野人。
當然,他也不否認躲在山裡的這四天,衣食都有人服侍,她又天真可愛,日子其實挺舒服。
或許等他老了,他會考慮跟她隱遁山林,一起--
柳乘風嚇一跳。他跟她?大鏢局的總鏢頭和一個人人喊打的魔女教徒,這不是很麻煩?
可他心裡意外地沒有天多排斥。她天真的性子總讓他在不知不覺間,忘了她的身份。
這到底是好事、還是壞事?他思考著。
這時,魔芳馡已經收拾完畢,站在他對面,笑嘻嘻地看著他。
「我準備好了,走吧!」其實留或走,她並不太在意。尚善國對她而言還是太陌生,有他幫忙拿主意,她很樂意聽從。再則,她有信心,以她現在的功力,可以很好地保護他,不讓他受傷。
他看她背上一大包東西,不像是在逃難,倒似兩人要出遊了。
「你都帶了什麼?」他伸出手,想幫她背。
她一個閃身,他的手落空。
「只是一些肉乾,還有草藥。你身體不好,不能餓著,傷口也要天天換藥,才會好得快。」她說著,便領頭往山下走去。
她那種警戒的樣子,好像把他當成一個脆弱的娃娃。
他忍不住好笑,原來在她心底,他是如此嬌弱。
不過……他的武功跟她比起來,確實弱很多。
他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,上前兩步,來到她身邊。
「放輕鬆一點,我想,不會有人偷襲我們的。」
「我之前也曾經在山裡躲了三個月,以為沒事了才下山,誰知一下山就出事。還是小心點好。」
也就是說,她被魔女教的人追殺很久了?柳乘風不明白,她在魔女教做了什麼,引起眾怒,她不像是會幹壞事的人。
不過現下魔女教也自身難保了,應該沒力氣再追殺她。
「你放心吧!若那些人真要追殺我們,這幾日,我們不可能過的如此輕鬆。敵人一直沒出現,只有兩種可能,第一,她們放棄了;第二,她們現在很麻煩,沒空理我們。我估計第二種可能比較大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?」她看路上有石頭,還趕快一步,清除了障礙,再回到他身邊。
這樣的關懷教他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,歡喜嗎?但又有一點鬱悶。
他是不是真的太弱了?可要在這世間立足,不是武功好便行的,機智、反應,缺一不可,而他對自己後兩項的才能還滿有自信的說。
「在牢裡,看她們一副要將你生吞活剝的樣子,我想,要她們放棄追殺你,是件很困難的事。所以我猜。她們是另有要事,才沒空追殺我們。」
「會有什麼事比追殺我們更重要?」她殺了二師妹耶!她以為其他師妹已對她恨之入骨。
他聳聳肩,暗地裡盤算著,之前各大門派謀劃的滅魔行動,應該就在這幾日了,或者如今,魔女教的勢力已被剷除乾淨。
他不想把這些事告訴她,不願這單純似水的女子牽扯進殺戮血腥裡。
因此,他考慮要不要帶她回大鏢局,有個大勢力護著她,她未來的日子才不會太麻煩。
「柳公子,你怎麼不說話?」久久沒聽到他的答案,她湊到他身邊。「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?」
他看著這個天真的女人,想起數日前,自己避她若蛇蠍,這麼快就改變心意,想照顧她了?
是誰說女人心若天上雲,變幻莫測?男人心也是一樣的。
「我很好。只是你的問題我也沒有答案,就不說話了。」他隨口轉移話題。「倒是你,下山後有什麼打算?除了見商大俠外,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麼?」
她一下子怔住了。滿懷希望來到尚善國,她卻發現在這裡,自己根本沒有歸屬。
她能去哪兒呢?
魔芳馡的眼神轉向他。柳乘風是她在尚善國唯一的依靠。
「你要不要去我家?」他適時地提出要求。「我家是開鏢局的,長年走南闖北,可以見識到很多東西。我記得一個月前接了一趟鏢,年底出發,要送一批藥材到京城,你跟我一起去,我介紹商大俠與你認識。」
「走鏢嗎?」她幻想著與他攜手上路,今游滄海,明賞春光,四時風景,盡在眼下,那迷茫的前途瞬間光明了起來。「好啊!我去你家。」
他對她伸出了手,她沒有避諱,也根本不懂得避諱,便與他的交握一處。
他想,他有一點點喜歡這個天真的姑娘。
柳乘風領著魔芳馡抄小路下山。
一連四天,他們避開人群,一逕在荒山野地裡走。
他是故意的,不想讓她發現魔女教引起眾怒、被圍攻的事。
她也沒問,為什麼上山的路跟下山不同?事實上,她也沒有時間想那些問題。
柳乘風看出她對尚善國的好奇,便每天換著花樣跟她介紹各地風俗民情、人文地理、傳聞軼事。
他讀過很多書,保鏢生涯又走遍大江南北,淵博的學識如大海,竟像永遠也挖不盡。
她不禁佩服他,隱隱有種感覺,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。
他在她心裡的形象,一天比一天高大起來。
第五日,他們終於走出麒麟山,遇到一個人。
「二弟!」柳乘風有些驚訝,那正以寡敵眾的男人竟是柳照雪。
魔芳馡並不認識柳照雪,但她見過圍攻柳照雪的那些人,他們是五毒門的弟子,曾經暗算過她。
她看那些人又施老招,放煙霧、出暗器、下毒。
她大喊:「躲開,別接暗器,有--」她的話沒說完,因為五毒門那些人突然都死了。
魔芳馡不敢相信,那個柳照雪的武功看起來跟她差不多,可能還比她弱一點,她都逃不開的暗算,怎麼他一轉眼就破了,還能反擊敵人?
柳照雪從煙霧中走出來,看了她一眼,沒說話,走向柳乘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