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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頁

 

  她想自己應該沒浪費那麼多時間,那麼真的是他早起了……

  「讓少爺煩心是屬下失職。」她邊想邊回答。

  「我真希望你能永遠記住這句話。」杜晴春漫不經心的說,接著轉向隱冬,交代道:「把水倒掉,濕布巾也都拿出去,早膳我要在房裡吃。」

  奴性堅強的阮秋色幾乎在他說完之前就開始動作。

  「慢著!」杜晴春拉開嗓子大喊。

  「是,少爺。」隱冬壓根還沒開始動。

  「不是說你。」杜晴春白了他一眼,指著阮秋色,「你,給我放下那塊布。」

  手指頭一轉,又指向隱冬,「你,給我動作快一點。」

  「是。」身為奴的兩人齊聲道,然後各自動作。

  「少爺今天起得真早。」阮秋色來到主子身邊,蹲下身準備替他穿上鞋。

  方扇揮了揮,大有催趕她的意思,杜晴春嚷著:「隱冬,過來幫我穿鞋。」

  放下收拾到一半的東西,隱冬連忙走到主子跟前,蹲下身捧起他的鞋,替他穿上。

  阮秋色沉默不語地佇立一旁。

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,剛剛隱冬似乎把她給擠到一旁,難道他很喜歡替少爺穿鞋?

  雖沒說出口,她卻覺得有些不自在。

  伺候他穿好了鞋,隱冬繼續去收拾,這是阮秋色拿起象牙梳,打算幫他梳整一頭散發。

  「走開。」擺出不可一世的面孔,方扇又朝她頻頻揮舞,杜晴春二次揮趕她,口裡叫道:「隱冬,頭髮。」

  「是。」隱冬快速奔回他身畔。

  阮秋色還是什麼也沒說,心裡卻忍不住懷疑隱冬今天似乎特別忙碌……又或者是她特別不忙?

  ……好像她想做什麼都會被他趕。

  「如果少爺不需要我,那麼我先去處理其他事了。」感覺自己被排斥,阮秋色心中泛起莫名的不悅。

  她知道主子向來以激怒自己為樂趣,可這麼多年來,這還是他第一次成功。

  而令她生氣的最大原因竟是——他不需要她?

  很矛盾不是嗎?她是不在乎少爺找麻煩,可也不能否認免去那些刻意找碴,能省下不少時間來做更有用的事,所以他難得大發慈悲的放她一馬,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,是不?

  眼角餘光瞥見她往門口移動的纖細身影,杜晴春老大不爽的出言阻止,「誰准你走的?」

  她在阻隔裡外間的屏風前停下。

  「隱冬似乎能滿足少爺的所有需求。」她陳述眼見的事實。

  杜晴春突然瞇起眼,揮手不耐的趕走已經幫他紮好一頭烏順長髮的隱冬,墨黑的鳳眸閃著寶石般的光彩,瞬也不瞬的盯著她。

  他似乎……嗅到了某種酸意。

  某種由眼前看似冷淡如昔的總管身上冒出來的。

  阮秋色被他看得頭皮發麻。

  有種即將被看穿的困窘,她忙不迭的將目光偏移了些,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眼角的那顆痣上。

  每當他出現這樣的眼神,阮秋色便會有種與獸對上眼的錯覺。

  她的少爺是頭美麗的獸,而她是放任這頭獸出柙的人。

  如今,阮秋色漸漸有了掌控不了這頭獸的自覺。

  「哦……」鳳眸閃動著狐狸般老謀深算的銳利眸光,杜晴春一邊沉吟著,一邊緊瞅著她不放。

  稍有個不留神,她的視線被那雙璀璨眸子給抓過去,下一瞬,又飛快的將目光集中在那顆痣上。

  「隱冬。」慵懶隨興的嗓音略顯低沉,杜晴春仍看著她,卻是對著慢吞吞拖磨等著看好戲的隱冬說話。

  「在。」唉,要被趕了。隱冬暗歎可惜。

  「給我馬上出去。」雖不管大事,但絕對權威的主子下令。

  「是。」隱冬一眨眼工夫就收拾好一切,關上門之前,不忘問:「需要晚點再送早膳過來嗎?」

  「當然。」杜晴春的語氣有著讚賞。

  阮秋色微微一震,對兩個男人的對話似懂非懂。

  不!應該說她潛意識瞭解他們的意思,可理智選擇佯作不明白。

  隱冬帶上門後,杜晴春優雅的從鏡前起身,隨意套上的衣裳前襟開了大半,長直的發紮成了一束,柔亮的髮絲隨著輕移的步伐搖擺。他徐緩踱至她面前,方扇遮住了薄唇,玉瓷般的面容,居高臨下的看著她。

  阮秋色不禁看傻了眼。

  她怎麼會認為她的少爺魯莽粗俗呢?事實證明,是要他想,謫仙之姿亦如反掌折枝能輕易做到。

  「我說,你——」他剛開口,立即發現她短促的抽了口氣。

  霎時間,杜晴春眼底的光彩更加燦爛,彷彿已經看透了她的心思。

  不,不是彷彿,是真的!

  他看穿她,卻故意用高深莫測的眼神打量她,而且什麼都不說,這樣的神情姿態折磨著她,讓她無法平靜。

  阮秋色集中精神,暗暗催促自己不要盯著他的眼睛。

  「為何不敢看我?」他輕柔的問。

  「屬下確實是看著少爺。」……眼角的痣。

  「所以你眼睛無法聚焦的毛病犯多久了?」笑瞇了眼,他愉悅的挖苦她。

  上揚的眼尾牽動黑痣,阮秋色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笑得有多燦爛。

  噢,她突然覺得那顆痣很邪惡。

  「應該進棺材都不會好。」她正經八百的回答。

  眼神一凜,杜晴春繼而朗笑出聲。

  近日來第二次聽見她這種鑽牛角尖的酸諷揶揄,他的心情真是好到不行!

  阮秋色不認為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話,至少她是真心這麼認為。

  杜晴春笑了老半天,才用方扇遮住臉,揩了揩眼角溢出的淚,含著笑說:「哎呀呀,好酸啊。」

  她皺起眉心,「酸?」

  「是啊,你沒聞到一股酸味?」他笑容可掬,一邊揚風一邊問。

  阮秋色不笨,自然聽得出他的暗示,不過她告訴自己要冷靜,就像平常一樣面對他,不要被這麼一點小事給煽動。

  「屬下不懂少爺在說什麼。」沒錯,她不會輕易的失去理智,否則要伺候他這麼多年是不可能的。

  「喔?」杜晴春高高的挑起一道眉,方扇在他手中靈活轉了圈,他用扇柄托起粉顎,眼帶得意,一字一句緩緩的說:「我認為……你在吃隱冬的醋。因為我要隱冬幫我穿鞋梳發,而非你,所以你不開心了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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