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知道因為她的傷,讓他心力交瘁,這些日子兩腿的燙傷疼得讓她痛不欲生,既意識不清,又無法徹底昏死過去,總是不斷疼得醒來。可是他一直都在身邊,不管她何時睜開眼,第一眼看見的,都是他。
「鈺珩,我在昏迷中,好像聽見有人在外頭哭,是不是?」又喝了幾口之後,談虞姬蹙眉想著,依稀彷彿聽到哭求的聲音。
「你聽錯了,這兒除了御醫、總管夫人和夏蓮之外,我沒準其他人進來。」火鈺珩面不改色的撒謊。
其實前幾天薛總管領著兒子媳婦上門謝罪,不過全讓他命守衛把人給轟了出去,因為他正為發高熱的談虞姬心焦,他們卻在外頭鬼哭神號,惹他更加厭煩,叫他們要死回去護國侯府死,別弄髒了他的將軍府。
要不是看在薛總管是看著他長大的,而且是爹府裡的人,他早就一腳把人給踢出去,而不是只叫爹把人看好,別來煩他而已。
「鈺珩,你是不是又為我的傷怪罪誰了?」那不是薛姑娘的聲音。
「沒有。」這倒是實話,他只是命守衛把他們趕出去,並嚴令不准再讓他們踏進將軍府一步而已,連話都懶得說,哪有怪罪誰。
「小姐,將軍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照顧您,根本沒時間去理會誰。」夏蓮替他說話。她氣薛姑娘傷害小姐,也氣薛姑娘的家人,只急著想求取將軍的原諒,讓他們心裡好過些,便在外頭吵鬧哭嚎,完全不顧小姐需要安靜休息。
「鈺珩,你該休息的。」看著他憔悴的模樣,她也心疼。
「我有休息。」火鈺珩簡扼的說,又舀了一匙藥汁送到她唇邊。「喝藥,別說那麼多話。」
她張口喝下藥,順勢瞥了夏蓮一眼。
兩人相處十來年,默契早已不是一般,夏蓮立即理解,輕輕搖了搖頭。
談虞姬心裡歎息。果然是這樣,他根本沒有休息。
默默喝著藥,心裡則思量著,該怎麼讓他放心的休息。
火鈺珩將空了的藥碗遞給夏蓮,她無聲的退下,將屋裡留給他們兩人。
「想什麼?」拿起一塊梅餅送進她的嘴裡。
談虞姬輕輕搖頭,偎在他懷裡閉上眼睛。
無聲一歎。「姬兒,我沒事,我很好。」
她默默無語,只是將臉埋進他的胸懷,無聲流淚。
「姬兒……」火鈺珩歎息。「別哭,我會休息,這樣可以嗎?別哭了。」
「現在。」談虞姬仰起一張梨花帶雨的麗顏。
「好,現在。」拿她沒轍,只好順從。
小心地扶著她,讓她躺回楊上,然後他跟著上榻,在她身旁躺下,迎上她狐疑的眼神,他微微一笑。
「我不會離開你,這是我最大的讓步,要我休息,就只能在你身邊。」
「你會壓到我的傷。」談虞姬故意說,其實她是擔心他會因為怕不小心碰到她的傷,而無法放鬆睡覺。
「我不會。」他伸手輕撫她的臉。「睡吧,別為我擔心,只要你好,我就會好的。」
*** *** ***
薰風徐徐,吹拂得人眼皮兒沉重,不住的往下垂。
這些日子被養得紅紅潤潤的談虞姬,慵懶的趴在窗沿,帶著些許迷離的視線,似見非見的落於窗外那顆結實纍纍的李樹。
她的傷在火鈺珩細心的照料下,復元得很不錯,御醫說只有一兩處燙得最嚴重的地方會留下疤痕,其他都會恢復,而且只要勤於塗抹御賜的生肌活膚聖品,留下的疤痕也會淡去許多。
而火鈺珩也已於數日前恢復上朝,以及處理所有份內和皇上交代之事。
「小姐。」夏蓮捧著托盤走進房裡,盤上放著午膳,以及一碗湯藥。看見二小姐坐在窗前,於是端著托盤走過來,放置在一旁的矮几上。「該用午膳了。」
「等會兒。」談虞姬呢喃。
「不行等會兒呀!小姐,將軍臨出門前有交代,務必要小姐按時用膳,因為用完膳之後還要喝藥呢。」
「可我剛剛才用了一些甜品,現下還不餓。」談虞姬有些哭笑不得,夏蓮現下已經唯將軍之命是從了。
「那只是一小碗甜湯,而且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前的事了。」她添了一碗粥,擺好了筷子湯匙,便上前將小姐攙扶起來。
談虞姬拿她沒轍,只好乖乖的坐下用膳。
「如果我被你們喂得肥到出不了門,到時候看你們怎麼辦。」總算吃到夏蓮滿意的程度,她才被允許放下碗筷。
「小姐想太多,您現下氣色雖然好很多,可是還是太瘦了。」將藥碗端給小姐,見小姐一口氣喝完之後,她接回藥碗,放回托盤上。
笑望著小姐把五官皺成一團的表情,她搖搖頭,遞上準備好的梅餅。
談虞姬趕緊將梅餅含進嘴裡,壓下那滿嘴的藥味。
「對了,小姐,那個拐騙咱們的人牙子聽說被關在大牢裡呢!」夏蓮一邊說,一邊動手收拾桌上的碗盤。
談虞姬訝異,「你聽誰說的?」
「就薛從風啊,聽他說了之後我才理解,當初在破廟裡,他和將軍說這事兒不辦不成、非辦不可什麼的,像在打啞謎。」夏蓮簡單的解釋那日的情形。「聽說那家青樓的幕後老闆,是某個一品大臣的兒子呢,可惜好像沒辦到那人身上,被打壓下來。雖然幕後老闆沒辦到,可那家青樓被迫關門,救出了好多被逼迫的姑娘呢。」
原來他沒忽略這件事。談虞姬深感欣慰,能救出那些姑娘真是太好了。
「夏蓮,這幾日你都有見到薛公子嗎?」
「有啊,那人好像閒著沒事似的,天天往將軍府跑,好像都忘了他妹妹闖了什麼禍似的。」夏蓮哼了哼。
「下次見到他,幫我問問薛姑娘還好嗎?」
「小姐,你還關心那個人做什麼啊!」
「她也不是有心的,這些日子也夠她受的了……」
「小姐,我知道您善良,可是您也要想想將軍的心情。這些日子將軍心裡有多痛,我看得很明白,小姐傷身,將軍是傷心啊!可您從事發開始,就只掛記著那個害您受傷的薛姑娘心情好不好,硬要將軍嚥下怨氣,原諒薛姑娘,這根本是在踐踏將軍對您的心意啊!您只想到這些日子夠薛姑娘受的,怎沒想到這些日子將軍又是怎麼承受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