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我的傷已經好了……」
「小姐確定將軍心裡的傷也好了嗎?」夏蓮低垂著頭,啞聲低訴。「您別忘了,根本沒人幫將軍療傷,而且您每次一提起希望將軍原諒薛姑娘,就好像刨開一次將軍心裡的傷一樣,您知道嗎?」
談虞姬心頭震撼,她從沒有想到這個。
「夏蓮,我很抱歉,我也這樣傷了你,對不對?」她站起身,張手抱住低著頭的她。「對不起,夏蓮。」
紅了眼眶,夏蓮吸了吸鼻子。
「這幾日……我還是會作惡夢,夢見小姐……傷勢太重死了,我好害怕,醒來就不敢再睡,趕到房門外守著,想早點看到小姐,確認小姐是真的安好……」
「對不起,夏蓮,我真的……好抱歉。」談虞姬低泣。所以,她每次醒來,總看見他睜眼看著她,問他怎麼不睡,他總是說剛醒來,原來他也和夏蓮一樣,依然為她擔驚受怕嗎?
「小姐,您受傷之後,將軍就不曾離開過您,他看得比我還多,傷得一定比我還重。好幾次,小姐您在昏沉中痛得哭嚎,嚷著讓您死,我看見將軍抱著您,安撫您,默默地掉著淚。御醫說您火毒攻心,恐怕不樂觀時,將軍總是跪在床邊,握著您的手,徹夜不眠的守著您。您藥無法入口,是將軍一口一口哺喂您,還有所有我該為您做的事,將軍全都接手了,就是連一會兒時間都不願離開您身邊,這些將軍都沒讓您知道,對不對?」
談虞姬流下淚來,泣不成聲的搖頭。
「小姐,薛姑娘好得很,沒病沒痛,吃得下睡得著,您還是把那份心放在將軍身上,多關心將軍吧!」夏蓮輕聲道,拍拍小姐的背,輕輕推開她,抓著袖子替她抹淚。「別哭紅了眼,將軍看了會擔心的。」
「夏蓮,我已經沒事了,有你在,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。」談虞姬也為她拭淚。
「我知道。」夏蓮聽了哽咽,卻也含淚笑了。「小姐,我把這些東西拿回灶房,您該休息了,睡個午覺,醒來將軍就回來了。」她攙扶著小姐上床。
談虞姬躺在床上,目送夏蓮離去,才緩緩閉上眼睛。
將近一個時辰之後,她悠悠醒轉。
睜開眼,果然就看見他,不知坐在床沿多久了,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。
「醒了。」火鈺珩微笑,拾手輕拂她的臉。
她沒有說話,只是專注的望著他。
一直知道這些日子他憔悴許多,卻沒發現他眼角多了幾條紋路,黑髮參了幾縷銀絲,而這都只是這一個多月來所產生的。
他真的為她心力交瘁。
「怎麼了?」見她久久沒有反應,火鈺珩眼底立時盈上憂心,關心地問:「哪兒不舒服嗎?還是作惡夢了?我馬上派人請大夫——」
「鈺珩,」談虞姬輕柔地截斷他的話,抬手撫上他清俊的頰,指尖溫柔的畫過他的眼尾,「我有沒有告訴你,我好愛你?」
拾手覆上她的手,他眼底的情瞬間變得狂熱、激動,接著慢慢沉斂下來,只餘下滿滿的濃情蜜意。
他知道她是喜歡他的,但是他一直認為,她對他的感激多於喜愛,感激他在破廟救了她,感激他讓她進入將軍府,感激他對她好,感激他願意為談家伸冤……
他一直要自己別太急切,強迫向來沒耐性的自己放慢腳步,別嚇到她,別讓她有為了報恩不得不順從他的感覺,要自己滿足於她願意給予的——不管是多少。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愛一個女人愛得這般卑微,卻甘之如飴。
「沒有。」他啞著聲,音調有些破碎,「你沒告訴我。」
「我好愛你,鈺珩。」她柔聲地再說,兩手一伸,環住他的頸項,將他往下拉,紅嫩的唇瓣溫柔的印上他微顫的唇,眼眶微熱,為這樣一個男子竟全心全意深愛著她,
火鈺珩激動的閉上眼。他……死而無憾了。
全心感受她柔軟的唇,溫熱的,不再像之前那般冰涼,是熱的,燙入了他的心、他的魂。
「虞姬……我的姬兒……」他抵著她的唇,啞聲低喃。
「鈺珩,你可以允我一個請求嗎?」談虞姬凝望著他。
「好,一百個,一千個,我都允你。」他額抵著她的,就算現在她要他原諒薛映雪,他也允了。
她對他柔柔一笑,「一個就好。」
「好,你說。」
「陪我一起白頭到老。」她不知道該怎麼療愈他的心傷,只能告訴他,她不會突然消失,她會陪他到很老很老。
火鈺珩先是一愣,旋即眼底慢慢蒙上一層水亮,剛毅的唇緩緩漾出一抹笑。
「我答應你。」
第9章
李子熟了,一籃籃的被採摘下來,挑選了些甜熟無瑕的果實送進寒琯院,其餘的便送進灶房處理,欲取其汁和酒,此乃婦女養顏美容之聖品。
夏蓮挑了幾粒李子,洗淨放在托盤上,送進房裡。
「小姐,這是清晨剛摘下來的新鮮李子,剛剛我在灶房吃了一顆,好甜呢。」將李子放在桌上,她轉身望向坐在鏡台前,正打算重新將假疤痕貼回臉上的小姐。
「小姐,將軍不是早知道您臉上的疤是假的,您為什麼還要一直貼著?」她偏著頭問,眼底狐疑的審視著小姐手上的假傷疤。
「這樣比較沒有麻煩。」談虞姬輕笑,替假疤塗上黏劑。「我啊,自從貼上疤痕之後,更加深刻體會到何謂紅顏禍水,反正將軍也不介意,他還說看久了也覺得挺順眼的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她皺了皺眉。
「怎麼了?夏蓮,有什麼話直說,何必吞吞吐吐的呢?」談虞姬疑惑。
「小姐,您有沒有仔細看過,您腿上最嚴重的那塊燙傷疤痕?」
「沒怎麼注意,有什麼問題嗎?」
「我每次看,就覺得和您臉上的疤痕好像,然後越看您臉上的疤痕,就越覺得那一點也不像假的。」夏蓮越說越毛,忍不住抖了抖。「小姐,您有沒有問過三小姐,這假疤痕是打哪兒來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