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時她還莞爾一笑,深覺她這位准婆婆真是比難親近的公公可愛多了,她非常幽默。
「尉衡跟他爸爸不太像,老頭子雖然脾氣大,卻愛黏著我,而尉衡就不同了,對你的關心,對你的在意,他可能不會說出口,只放在心裡,他自己知道就好,這種深沉的男人,除非你變成什麼組合玩具,跟他合體了,否則你別想搞懂他,就像他有時也搞不懂他自己一樣,因為他是不良孽緣下的犧牲品。」
聽到這裡,她實實在在的嚇了一跳,沒想到她的准婆婆會對未過門的她這麼坦白。雖然她婆婆用的是風趣幽默的說法,但她知道,那是尉家上一代的家醜,也是尉衡心中的痛。
「十歲以前,尉衡並非跟我們住,他雖然有獨生子的霸氣,卻是個很開朗的小孩,是小區裡的小霸王,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小老婆,只覺得母親太過依戀不常回家的父親,一直忽略他,所以從小就跟母親不太親密,因為他母親只把重心放在自己男人身上,這是他壓抑的開端。」
當時她靜靜聽著,雖然尉衡告訴過她身世,但他不可能向她剖白他的性格養成,對於准婆婆竟如此瞭解尉衡,她是驚訝的。
「尉衡母親臨終的遺言是希望我們把尉衡接回來住,好好栽培他,死者為大,我們成全了她。」
說著,她歎了口氣。
「然而這卻是造成尉衡心靈受創的主要原因,他以為自己是獨生子,來到這個家,才發現尉家真正的皇太子另有其人,也就是我的兒子——尉律,一個各方面跟他一樣優秀的男孩。
「他們兄弟才差兩個月,尉衡很不平衡自己必須叫尉律一聲大哥,更不能接受自己母親原來是父親的情婦,十歲之前,他的世界很美好,除了母親比較關心丈夫之外,沒什麼問題,十歲之後,他開始過不一樣的生活。
「他很尊重我,進入這個家之後,他壓抑自己的性格,一心求表現,也怕自己表現不好被我討厭,過份的是,尉律常踩著他的痛處,因為他也不爽自己獨生子的位子被尉衡搶走,他們兄弟有一陣子很火爆,看得我們心驚膽跳。
「尉衡他不知道怎麼愛人,因為壓抑太久了,在我面前,他中規中矩,一心想讓我比認同尉律更認同他,而他跟他父親之間的父子關係,更因為發現了他父親同時擁有我又擁有他母親而崩裂了。
「換言之,他在尉家沒有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人,加上不能說出口的喪母之痛,那孩子,活得太辛苦了……」
說完,她的准婆婆幽幽地長歎了一口氣。
當時,她真的以為,自己就是縫補尉衡破碎之心的最佳裁縫師,哪知道,原來自己連針都拿不好。
*** *** ***
晚上,盼釉買了盒波士頓派回娘家,家裡三個女人都是這家波士頓派的忠實擁護者,她的「義舉」得到她小姑姑和晶釉對她的左擁右抱。
「還是媽煮的紅燒魚最好吃,我啊,不管怎麼偷師,總做不出媽媽的味道來。」她把一碗飯吃得乾乾淨淨,又獨自一人把盤中的紅燒魚盡數收拾,看得梁太太很滿意。
做菜的人嘛,總希望家人把菜吃光光嘍。
晶釉倒是很不服氣的對她猛扮鬼臉。「你啊,不要一回來就忙著巴結我媽,俗話說,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,你,梁盼釉,你已經是潑出去的水了,跟我搶地位,哼,別想!」
梁海兒連忙跳出來。「其實大嫂最疼的是我,你們兩個只是兩根雜草,雜草懂不懂啊?大嫂最疼我!」
「別爭別爭,朕三個都疼,你們都是我的愛妃,大家一塊兒來吃蛋糕吧。」梁太太笑咪咪地說。
晶釉興奮的歡呼一聲。「我來泡花茶!」
梁家男主人搭住兒子的肩。「兒子,咱們走吧,這裡是女人天下,咱們男人來去洗碗。」
梁海兒哈哈大笑。「哥真是新好男人啊,去吧,去洗吧,最好把廚房地板也順便拖一拖,這樣大嫂就不用忙了。」
「爸、哥,等一下。」盼釉阻止父兄離開,輕描淡寫地說:「我們一起吃蛋糕,我有話要說。」
「哦?」梁明宇看著女兒,眼裡寫著不解。
「要說什麼?」晶釉一雙烏亮眼眸骨碌碌地好奇轉著。
盼釉看著她親愛的家人們,有一道淺淺的痛楚從她心臟滑過。
他們早晚要知道的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。「我決定要跟尉衡離婚了。」
霎時間,一片靜默,似乎這結果已在他們的預期中,沒有人驚訝。梁氏夫婦的臉上儘是對女兒的不捨,年紀輕輕的就離婚,不知道會不會被外人貼上什麼奇怪的標籤。
唉。
只有晶釉瞪著天花板歎起氣來。
「禍水,我就知道他是禍水。」
第7章
深夜兩點,尉衡疲憊的打開大門,玄關柔和的自動照明亮起,他聞到空氣中的食物香味,頓時感到飢腸輛挽。不過,沒理由,這香味應該是從別戶傳來的,因為他的老婆應該在睡了,在柔軟的羽絨被裡作著香甜的夢。
有一陣子,她堅持為他等門,後來他向她表示,有人等門會帶給他壓力,從此她就不等了。
時間到了,她會逕自上床入眠,他的愧疚感才少一點。
她為他做的已經夠多了,他既沒辦法空出時間來陪她,總該讓美麗的她不要掛著兩個難看的黑眼圈吧?他走進客廳,意外看到那個該在床上睡覺的人,此刻還精神奕奕的窩在沙發裡,笑顏嫣然地迎接他,電視開著,定在HBO,但音量調得很小,幾乎聽不見。「你回來啦。」
盼釉淺笑盈盈的從沙發上站起來,腰際垂著的絲質蝴蝶結使她的楚腰看起來更加不盈一握,幽柔燈光照在她細膩的雪膚與柔美的曲線上,柔順長髮用一隻銀白色髮夾夾起,露出光潔纖細的頸項,美得令他坪然心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