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陣子,她又更瘦了,細臂更加纖弱。
「還沒洗澡嗎?」他看著她身上的白色絲質洋裝,驀地心中一動,訝異與欣喜接踵而來,但俊酷的臉龐沒有流露半分。
白色向來適合她,他還記得這件洋裝是在意大利度蜜月時,在米蘭的櫥窗看到,他堅持要買給她的。
後來也證明她穿起來很好看,他們在威尼斯時,她就是穿這件洋裝,他替她拍了好多照片。
其中一張,她盈立在水都古色古香的建築前,後面灰鴿齊飛,她笑容燦爛,他設定為辦公室計算機的桌布,一開機就看得見,就像她在身邊陪著他似的。今天她怎麼有心情穿這件洋裝呢?看來她今天心情不錯,這樣他就放心了,再給他一點時間,度過這次金融風暴,他會好好補償她。
「我洗好了,只是想穿穿這件洋裝,因為很久沒穿了。」盼釉微笑看著丈夫,不知道他還記得這件洋裝是在哪裡買的嗎?
他,一定早不記得了吧。
對她而言,這件洋裝意義非凡,是他們蜜月的紀念品。
那一夜,她躺在威尼斯美麗民宿的床上,他輕輕摟著她,緩緩扯下洋裝上的蝴蝶結,她滿心悸動的接納他滿滿的愛,他狂熱的吻,熾熱的擁抱,強烈的男性氣息,以及令她沉醉的耳畔低語,那時的感覺,也像夢一樣。
「哦。」他別開眼,唇緊抿著,修長挺拔的身軀暗藏著洶湧狂潮。
該死,怎麼她又如此輕易勾起了他的慾望?
他都已經極力在壓抑了,然而,絲質衣料服貼在她女性成熟的曲線上,散發著強烈的吸引力,而且她是他老婆,他熟知她的每一個部份,當然可以在慾望來襲時愛她……
噢,不行,他在想什麼?聽聽,他該死的在用什麼理由說服自己在三更半夜不讓她睡,只為了滿足自己想要她的慾望?
現在是她的睡眠時間,他不是已經察覺到她有失眠的問題了?如果他硬是要滿足自己的慾望,她可能要到快天亮才能睡,因為他太清楚自己了,他無法草草結束,一定會讓她很累。
這幾個月她精神不佳,每每夜半回來,見她熟睡的美麗臉龐,他總忍不住想要愛她。
然而見她好不容易可以沉沉入睡,他又不忍擾醒她,只能任由慾望焚身,輾轉難眠,開始一隻羊、兩隻羊的數。
「我去洗澡了,你也快去睡吧。」他的心狂亂不已,不敢再隨意看她,熾熱的體溫和強烈的心跳快要洩露他的真實想法了,他只怕自己會將她壓倒在沙發裡。
「尉衡……」盼釉看著他,心底一陣歎息。
如她預期的,見她這身不平常的裝扮,沒有讚美,沒有提起他們共同的回憶,他只是拉松領帶,視線轉開,就像這件衣裳對他們不具任何特別意義。
「有事?」他痛苦的站在她面前,因為他……在她面前站著又不能吻她、愛她,對他是巨大折磨。
而另一方面,他也擔心被她看出來,體貼如她,一定會配合他,犧牲自己睡眠,那不是他要的結果。
「等一下再洗吧。」她的心,滑過一陣苦澀。
她看到他臉上的痛苦了,和她相處是這麼為難的事嗎?
這是最後一次了,就讓她任性一次吧,以後,再也不會了。
「有事?」他認真想著公事,讓慾望漸漸淡去。
他必須趕快讓她去睡,這麼晚了還不睡,真的對她很不好,他自己作息不正常,晚睡早起就罷了,但他不希望她跟著他一起受折騰。
「你吃過晚餐了嗎?」盼釉問。
尉衡微微一愣。
他還沒吃,因為忙得沒時間吃,出貨的航運出了點問題,他到碼頭盯著,沒感覺到肚子餓,也沒人有膽提醒他該吃飯了,所以他到現在還沒吃。
不過,他淡淡揚了揚眉。「吃了。」這麼晚了,他不要她再為他下廚,弄得滿身油煙,等她睡了,他可以自己微波一塊冷凍披薩來吃就行了。
他很想問她吃了沒有,吃了什麼,但隨即作罷。
既然她把幫傭辭了,表示她不想受限於幫傭做的食物,他已經讓她夠寂寞了,不要連她吃什麼都干涉,她會有壓力。
「可是我還沒吃耶。」她笑吟吟地問:「破例一次,可以陪我吃完再去洗澡嗎?」
「你還沒吃?」他一陣心疼,話到嘴邊卻化成了數落。「以後不要再這樣了,把胃弄壞,受苦的是你自己,我沒時間陪你看醫生。」
換言之,希望她愛護自己的身體健康就對了。
然而,盼釉深吸了一口氣,感到心臟沉進了一個深而冷的深井裡。
沒時間陪她看醫生……她知道啊,也早沒期待了,只是他親口說出來,令她心更酸。她振作了一下,對他露出一記不著痕跡的笑容。「過來吧,我都已經準備好了。」
她把餐桌擺設得非常漂亮,蕾絲桌巾襯托出水晶杯具的剔透,一派西餐廳的架式,銅燭台在紅玫瑰的點綴下格外耀眼。
看著眼前的一切,燭光、玫瑰、牛排、色拉和洋蔥濃湯,擦得發亮的銀製刀叉,尉衡有種錯覺,恍若置身另一個空間。
這是他們的家嗎?記憶裡,家裡很久沒有這麼美好寧謐的氣氛了。
新婚初期,她總不厭其煩的為他做早餐,後來是他借口吃不慣,不要她做了,目的是想讓她多睡一會兒,不要為他中斷了睡眠。
後來,她堅持辭去幫傭,每晚興致勃勃的為他打點晚餐,絞盡腦汁變化菜單,他也把回家跟她一起吃晚餐視為一天最期待的事。
然而才沒多久,公司就開始面臨金融風暴帶來的衝擊,那效應比他想像的壞好幾倍,他需要花很長的時間處理公事,一天,兩天……最後他漸漸不再回家吃晚餐,也不知道她一個人是怎麼打發時間的。現在,新婚初期那種美好的感覺又回來了,他真的想擁她入懷,告訴她,自己之所以能撐這麼久,都是因為有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