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裡是我的地方,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與你無關。」他的話說得很冷漠,低垂下頭,不想讓她發現他此刻那吳現出青紫色的臉龐,和灰藍色的雙瞳。
明知他是刻意漠然對她,白小木心頭還是隱隱一痛。
「你說的沒錯,你的一切都跟我無關了,現在跟我有關的是玉如意,我也只在乎他一個。」為了隱瞞此刻正在進行的事,她也必須強忍著痛楚,出言傷他。
「你真的愛上了玉如意?」他仍是難以置信,她竟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,對玉如意生情。
「沒錯。」她答得毫不猶豫,眼裡卻流露著苦苦壓抑的情感注視著他。
「我不希望你是為了報復我,所以才選擇了玉如意。」他語重心長地勸說。
「我絕對不是為了報復你才這麼做的。」是因為愛他,所以她才騙他。沈千秋,你呆知我愛的人只有你,可是我支隊都對復函 能說,就像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一樣,選擇自己承受這一切的痛苦。
「若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。」說著,他起身要回去了。方才在聽見她斬釘截鐵地說選擇玉如意不是為了報復他,他有些放心了,但同時心卻也狠狠絞痛著。
白小木默默望著他離開的背影,噙在眼裡的淚悄悄地滑落,即使他都成了這樣,卻還如此關心她,夠了,她已經再無遺憾,心甘情願為他捨命。
第9章
輕撩起衣袖,看著兩隻手臂都佈滿了傷痕,沒有地方可以再割了,白小木轉而撩起褻褲,拿著匕首,用力在小腿上劃下一刀。
靜靜看著她的血一滴一滴流入白色的瓷碗裡,臉上的神情卻是那樣柔和,沒有絲毫怨慰,程梅看了悄悄紅了眼。此刻她衷心承認了,承認白小木是谷主夫人,而不僅僅只是一個能救谷主的女人。
直到碗裡接足了需要的鮮血,白小木才拿起玉如意給她的止血藥,灑在傷處。
他的止血藥很好用,幾乎只要灑上不久,就能完全止住血。
將手中的碗遞給程梅後,她關心地問:「程姨,他今天怎麼樣了?」
明白她口裡的他指的是谷主,程姨遲疑了下才道:「谷主的眼睛……今天已經完全看不見了。」
「已經看不見了?」一怔,眸底一痛,白小木催道:「你快把這血拿去給玉如意,好讓他拿去餵養神草。」
「是,夫人。」程梅這聲夫人叫得誠心誠意,不再像之前是有所目的。
「他看不見了!」她一走,白小木便摀住嘴,不讓啜泣聲洩漏出來。
「還有七天,再過七天後你就能復原了,你一定要忍下去。」
她卻絲毫沒有考慮過再過七天後的自己會怎麼樣。此刻的她已因連日失血過多,而暈眩得無法久站,泰半時間都只能躺在床上,望著外頭的日出日落,依憑著想他而度過漫長的每一天。
連夜裡,她都沒有力氣再出去看他了。
真的好想再見他一面,好想好想,只要能再見一面就好,一面就好。這念頭一掠過,便再也擋不住,白小木撐著身子想下床,但雙足一點地,她便立刻虛弱地摔倒在地。她吃力地扶著床沿想站起身,卻氣喘吁吁地使不上半點力。
拿血去給玉如意回來的程梅,見她摔坐在地,連忙快步走過來,扶起她坐上床。
「夫人,你想做什麼?」
「我想去見他,他既然看不見了,我去見他,他應該也看不到我現在這副樣子吧。」她氣息虛弱地說。
「這……」程梅猶豫了。
白小木拉著她的手軟語央求。「程姨,讓我再見他一面好不好?也許,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。」
這陣子她不是沒喝過補血的藥,但即使再好的藥,都無法在這麼短時間內,迅速補足她每日所流失的血。她明白再過幾天,自己再也沒辦法站起來,甚至可能意識不清。
所以她想趁著此刻還清醒時,見他最後一面。
聽見這像是訣別的話,程梅鼻子微酸。「夫人,晚一點我再安排好嗎?這時候谷主的毒性差不多要發作了,他不會想讓您見到他發作時痛苦的模樣。」
「……好,那就晚一點再去。」白小木滿臉心疼地道。
掌燈時分,白小木才在程梅的安排下來到沈千秋房裡。
「程姨嗎?」聽見有人推門進屋的聲音,不久前才熬過毒發的沈千秋,用沙啞的嗓音問。
撐著身子,白小木吃力地走進房裡,出聲道:「不是,是我。」
聽見她的嗓音,沈千秋頓時一驚,慌張地拉過薄被,想遮掩住自己的臉。
見狀,她不忍地咬著唇,趕緊說:「都入夜了,你這屋裡這麼黑,怎麼也不點個燈?」桌上的燭火早已燃起,但她故意這樣說,是為了讓他卸下心防,不讓他知道她早已瞧清他此刻的情況。
既然他不想讓她見到他此刻的模樣,那麼她就當自個兒什麼也沒瞧見。
「我不想點燈,你來做什麼?」聽她說屋裡沒有點燈,沈千秋才鬆了口氣,放下薄被,循聲用那雙灰藍色已無法視物的眸子覷向她。
「我……是來向你告辭的,我明天就要跟玉如意離開了。」她把事先想好的說詞告訴他。注視著他那張青紫色的臉孔,和那對灰藍色的眼瞳,她心疼地紅了眼。
沈千秋微微點了點頭。「很好,你們總算要走了。」她一走,他們再見無期,思及這是他們最後一面了,他閉了閉眼,以為此刻屋內是一片黑暗,所以放任自己流露出黯然痛楚的神情。
白小木見了,心碎得幾乎要落下淚來,但她勉強壓抑著,不敢露出哽咽的聲音。「總算我們相識一場,我離開後,你自己要多保重。」
「我會的,你也一樣。」聽出她語氣裡的關切之情,沈千秋胸口一暖。然而此刻他雙眼已盲,且再過幾天就將毒發身亡,也沒什麼好保重了。
唯一的心願就是她能幸福。
眼前不禁掠過去年在客棧見到她時,她帶著幾名乞丐進門,臉上那颯爽開朗的笑靨,他真心期望,她接下來的一生都能笑得如此歡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