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白無故對人家做出這樣的要求,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「哎呀!我女朋友腳差點跌斷了,我擔心都擔心死了,現在誰還有工夫去逛什麼市集啊!妳要去妳去吧!」拉洛瓦不耐煩地揮揮手。「好了好了,我要進去看我女朋友了,不要為這種小事來煩我,我現在沒心情。」
哈,太好了……啊,不是,真替他感到難過,不過還是,太好了!
「謝謝你,謝謝!」米亞大喜過望,馬上回頭去找思克。
到了磚造辦公室後方,吉普車仍停在原地,思克卻已經不在此處,她隨即往三姨的帳篷而去。
到了門口左近,她不自覺地放慢腳步。思克和三姨的聲音又傳了出來。
其實,這種經過特殊處理的牛皮帳篷,防音和防風效果都非常好,之所以她能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,是因為三姨把門帳和窗帳都拉高通風。此刻,他們依然在用那種奇怪的語言對談,米亞聽著,不禁有些氣餒。
「咦,米亞,妳怎麼站在這裡?進來呀!」三姨頭一探正好看到她。米亞被她逮個正著,不禁有些尷尬,幸好她臉上還戴著面紗,也看不太出來。
「三姨,思克在嗎?」
「妳找我?」裡面那個男人自動冒出來。
高頭大馬的他更襯出老婦人的嬌小?
三姨對他的高大渾不以為意,只板著臉對他說了幾句什麼,思刻苦笑地點一下頭,然後親親三姨臉頰。三姨笑著拍打他一下,才回頭對米亞說:「你們談,我去愛蓓家上縫紉課。」
米亞看著三姨走了,才回頭面對他。
思克盤著雙手,輕鬆地靠在門旁的一個五斗櫃上。他已經換回乾淨的牛仔褲和白色T 恤,胸口上橫著「布朗大學」的英文字。
他真的是個很好看的男人,即使是隨意的站姿也顯得優雅自在。
米亞頓了一頓,按捺不下心頭的好奇心。「請問你們用的是什麼語言?聽起來很特別。」唉唉,她去管人家這個做什麼?她是來談離開的事的!她對阿比塞爾家的人,最不需要的就是問頭問腳!
「中文。」思克白牙一閃。「我的中文不算好,不過日常的對話還過得去,我哥的中文就比我好多了。」
「哦,為什麼?」米亞,不要再問了!
思克手隨意一擺。「我哥是在台灣出生的,雖然他很小就來勒裡西斯了,不過他對東方比我們有更深的感情,我和我妹只有被我媽逼的時候才勉強學一點。」
他和他哥哥的個性真的很不一樣!雖然米亞並不認識他們家任何人——無論如何,那個分隊長大哥絕對不可能像他這樣親切健談,有問必答。
這樣的思克讓她放鬆。他越對她沒有防備,就表示她的身份越安全。
「我剛才去找過拉洛瓦了,他答應明天讓我跟你一起出發。」回到正題。
「那妳明天最好早起,我清晨六點就要出發。妳想在哪裡下車?」
「你只要送我到那個辦市集的小鎮就行了。」
那個小鎮在東南方,思克想到了什麼,說:「我先說一聲,明天我要先往東去。那裡有個舊礦場聽說挖到水脈,我想去勘查一下試不試合當作耕地,然後才會轉南,這樣來回差不多會耽擱半天的時間,妳沒問題吧?」
她有其它選擇嗎?
而且他越不按傳統的路線走,對她越有利。
米亞點頭。
「好,那就明天見了。」思克微笑地對她揮揮手。
米亞鬆了口氣,甚至罕得地對他笑了一下。雖然笑容被面紗掩住,但那眉目一彎,看起來竟有幾絲媚人的風情。
從頭到尾思克就是掐准她的人性弱點。
如果自己一口就答應讓她跟上來,可能米亞又要想東想西,改變主意,所以乾脆讓她自己去想辦法「求」他讓她跟上,她就不會再疑心了。
思克目送她離開。在她轉身的那一刻,眼眸變得濃暗深沉。
計劃已經啟動。無論這女人將他想要的東西藏在哪裡,他都會讓她乖乖交出來!
第5章
「妳就這麼一點行李?」思克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手上的那一……甚至不能說「一袋」,勉強就算是「一點」,而且還是非常小的一點行李,頂多就是個小背包,看起來還軟趴趴的,裝都沒裝滿。
他漆黑的眼睛移回她身上溜了一圈,再移回她的行李上。那個背包裡面差不多也就裝了一套換洗衣服吧。
「我喜歡輕裝簡從。」米亞把面紗扣得更緊一些,語氣平平地坐上駕駛座旁。
思克不敢相信地搖搖頭,咕噥了兩聲把墨鏡戴上,出發了。
吉普車捲起了一陣灰黃的煙塵,在車後飛漫在天地間。看著待了三個多月的部落漸漸拉開距離,米亞的心情不無感傷。再見了,三姨。她逃亡幾年來,少數對她伸出關懷之手的老婦人。她不擅長分別的場面,所以,她沒有去和三姨道別。或許對三姨而言,她不過是另一個臨時的女工而已吧!她說不說再見也是一樣的。米亞如是說服自己。
車子往前開了一個多小時,氣溫還沒有上升。她瞄了瞄身旁的男人,他的左手握著方向盤,右手輕鬆地放在排檔桿上,眼睛隱在墨鏡後,身體語言是那種男人對於週遭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自信。
想了想,她從腳邊的背包裡掏出一個小塑料袋。
「要吃三明治嗎?」她一大早起來做的。這種厚麵包夾肉的三明治,她自己是吃一個就夠了,但是以他的體型,食量應該是她的好幾倍。
思克快速瞄了一眼那個塑料袋,然後又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!拿出早餐之後,她的背包更扁了。
米亞沒好氣地瞪他一眼。
「不是每個女人都喜歡纍纍贅贅的帶一堆!」愛吃不吃隨便你!
思克清了清喉嚨,把一個三明治接過來。「抱歉,不過我妹妹沒帶幾個大皮箱是從來不出門的,光她那些瓶瓶罐罐就可以塞飽一箱了,所以我才這麼意外。」他潔白的牙齒陷入厚麵包裡,啃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