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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8 頁

 

  他有股預感,這孟海心絕對會成為他的阻礙。樊伯臨不動聲色,將那股恨色放在心裡,靜靜地跟在兩名家丁後頭離開。

  那股憤恨,誰都沒有發現,樊仲遇陷入了昏沉,而孟海心所有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,沒人知道局勢已悄悄地產生了變化。

  為了照顧他,孟海心整整一天一夜都沒有離開。

  他生病的事在樊家傳開了,有幾個人來探病,但不管是叔父還是堂兄弟,都被她擋在門外,因為她知道他們絕對不是為了關心而來,而是想來看他病得多重,越重,他們會越開心。

  於是,她用全身力量擋門,連桌椅都拖來抵擋,任他們怎麼勸哄怒罵都不開。

  更何況,他昏迷前的掙扎震撼了她。

  這個家族有多險惡?竟讓他連重病也沒辦法放心將自己交給其他人照顧,如果她不在,他能依靠誰?這些年他又是用什麼心情熬過來的?越想越心疼,她只能把那些心疼都化為專注守護,企盼他能快快好轉。

  放不下心離開的她,只好趁著婢女送飯來時請她幫忙,千求萬求,還把她從小戴到大的玉環給了她,那名婢女總算勉為其難煎了藥送來。

  「我……不要……」

  但當她要餵他喝藥時,仍昏沉不醒的他不斷囈語,牙關也緊咬不放,好不容易終於睜開眼看她,卻是說出讓她心擰的話——

  「不是你親手弄的,別給我……」

  這短短幾個字像耗去他所有的力氣,他又陷入昏睡,看著那張虛弱閉眼的面容,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滾落而下。

  他到底遇過什麼事?為什麼連在自己家裡他仍緊緊築起防備,彷彿隨時會有人刺他一刀?到底是誰傷他這麼重?

  她心痛如絞,即使是他願意信任她的愉悅都無法抹去那股心疼,憶起他只能靠她,孟海心抹去眼淚,要自己堅強。

  她不再逼他喝藥,而是用擰冷的手巾覆住他滾燙的額,在他冷得發顫時將棉被和房中所能翻到的衣服全往他身上蓋,在他因熱難過翻身時又慌忙將那如山的衣物搬開,拭去他不斷捂出的汗。

  就這樣,經過了一天的折騰,在夜晚再度來臨時,樊仲遇總算不再發燒,終於能安穩沉睡。

  受盡擔慮折磨的孟海心也終於能夠放下心來,跪坐榻旁的地上,滿懷的愛意再也無法壓抑,充滿愛戀的水眸細細地看著那張她平常不敢直視的容顏。

  她在心裡默默地吶喊,視線捨不得從他臉上收回,因為她知道,等他病好不需要人照顧時,她就再也沒辦法這樣看他了,她是別人的妻子,而他是……

  孟海心咬唇,不讓淚水模糊了視線。她要看他,把握這僅有的時間深深地將他烙進心坎。

  但累壞的她已體力不支,就這麼趴伏榻沿,不知不覺地睡著了。

  當樊仲遇清醒時,映入眼中的就是這副令人感動的情景——

  她跪坐在地,手臂和頭枕在榻上,即使睡著了,她的手仍緊握住他不放。

  他看到那碗被放到極遠的藥,看到那亂成一團的衣服,再看到那堆在門邊的桌椅,最後落回那張寫滿疲憊的麗容,向來冷然的黑眸此時已被柔情完全填滿。

  即使整段過程他都沒有意識,但從這團混亂他也約略推測出大概。

  真苦了她了,對那些事一無所知的她,大可將他的抵抗當成胡言亂語,她卻是牢牢遵守,不讓任何人踏進來,也不強灌他湯藥,而是用她纖細的身子像要與天抗衡般努力地顧著他。

  值得嗎?值得嗎……一股倏然漫開的柔情促使他用另一隻空著的手輕撫過她的面容,曾有過的冷狠和掙扎都離他好遠,這一刻,他只想疼著她、愛著她,別再讓眼淚泛上她那雙美麗的眼。

  彷彿聽到他的心音,睡夢中的她突然醒來,對上那雙再無保留的柔情眸光,她不敢眨眼,怕只要一眨眼,他就會消失,會像那抹她無法確定的笑容,在她還來不及緊緊抓牢時就溜走了。

  「我要進去!」突來一聲大喊將兩人喚回現實。

  原來是樊伯臨敲著窗欞,那張臉透過窗戶敞開的縫隙可以清楚看見,這代表著他也清楚看見了他們的舉動。

  孟海心趕緊放手跳開,麗容紅若艷桃。

  「我……」雖然相公可能不懂他這種舉動代表什麼意義,但她逾越了分際是真,甚至還被相公撞個正著……

  一思及此,她的臉色一白,但明知不該,她還是想不顧一切地拋棄禮教,只想愛著他。

  接觸到她盈滿依戀及痛苦的眼,樊仲遇有股衝動想要將所有的計劃全部都告訴她,要她別怕,要她別再在乎那些名分。

  但想到兄長正在外頭,而他也看到了這一切,樊仲遇只能暫先將這股念頭壓下。他並不是要再次疏離她,在她無怨無悔地對他付出這麼多之後,他已經沒辦法再將對她的感情禁錮回去了。

  只是,即使要對她坦誠也不是在這個時候,大哥還等在外頭,而且對於接下來該怎麼調整計劃,也都是要再跟大哥商量後才能定奪。

  「讓大哥進來吧。」語音是平靜的,但那雙黑眸卻是炙熱的。她是可以屬於他的,他們已開始收網,成功已近在眼前,只要再忍一會兒,再忍些日子就好。

  那灼亮的凝視讓她的心整個融化,感動和喜悅瞬間填滿了胸臆。天,只要他願意這樣看著她,就算是會因悖亂倫常而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,她也會義無反顧地一躍而下!

  「開門!」外頭的樊伯臨已跑到房門前,不耐的怒喊和踹門聲一直傳來。

  憶起現在的處境,孟海心趕緊將心神定下,去搬擋在門前的桌椅。現在最主要的是先將相公安撫下來,其他的,她只能以後再問了。

  好不容易,障礙物終於搬開,一臉不悅的樊伯臨走了進來,看也不看她,逕自拖來一張圓凳在榻前坐著,像在生著悶氣。

  以為他是因為這兩天被擋在外頭沒辦法見到兄弟而生氣,孟海心想安撫他,但想到他平常就已經不怎麼理她,更何況是這種生氣的時候?怕她出聲反而更糟,孟海心有些手足無措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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