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往遇上刁民或無禮之徒,也沒見過巡撫大人那張肅容有好臉色看,可這回人家姑娘嘴上不客氣,而且還不肯下跪,巡撫大人不但不生氣,並且和顏悅色的開口。
「姑娘找本官的師爺,不知有何要事?」
玉爾瑪冷著臉:「本來沒事,但他一見我就逃,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,分明有問題,若不是做了虧心事,就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本姑娘的事。」
「喔?是嗎?見你就逃?」
溫子韌心跳漏了一拍,慘了慘了!瞧巡撫大人眼睛不但發亮,嘴角還微微勾起了笑容。
大人每次一笑,準沒好事!
「常言道,相逢自是有緣,這位姑娘說的也有理,師爺,你就和姑娘見一面吧。」
「大人……」他的笑容轉成了欲哭無淚,不但得不到大人的同情。反而更讓大人眼底的笑容加深。
「放心,有什麼事,本官幫你頂著。」
依他看,大人是想看熱鬧的成分居多吧。
唉唉唉——看來他今年流年不利呀,勢必逃不過此劫,大人分明只是逮著了機會想玩他嘛。
他深深歎了口氣。好吧,既然逃不了了,只好硬著頭皮面對。
溫子韌苦哈哈的轉過身,作了個深呼吸,然後怯怯的將羽扇放下。
玉爾瑪緊盯著他,先是一臉狐疑,不久後便被雷擊一般,轉為震驚。
「啊!是你!」
師爺堆著心虛的笑容。「玉姑娘,好久不見——」
玉爾瑪再度氣得俏臉生煙,瞪著他大罵。「真的是你!你以為你逃到這裡,我就找不到你嗎?」
紅衣女子與溫師爺早就認識?
眾人心中納悶,卻更好奇這兩人之間有什麼過節?
「玉姑娘……」
「我殺了你!」
溫子韌嚇得又躲回榮大人背後,只露出一雙眼睛,苦苦哀求。
「你別激動,有話好說,有話好說!」
玉爾瑪咬著唇辦,憤怒的美眸裡,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。
雖說她嘴上威脅要殺了師爺,但榮應和巡撫大人都瞧得出來,這位玉姑娘似乎有難言之隱,而且在她身上已經感覺不到殺氣,反倒是淒楚的怨懟比較多。
兩人之間似乎存在某種無法言喻的曖昧,她神情上的複雜和猶豫,以及溫子韌的愧疚和心虛,這一切巡撫大人全看在眼中,心裡有了底。
「師爺既然是本官的下屬,他和姑娘之間的恩怨,本官也不能坐視不管,姑娘何不到本官府邸,讓大家把事情說清楚?若師爺虧欠了姑娘,本官也會秉公處理,還姑娘一個公道。」
是啊,這話有理。
看熱鬧的百姓們也頻頻點頭,都覺得大人說得有理,何況大家都好想知道,溫師爺和這美艷的姑娘之間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?
玉爾瑪始終怒瞪著溫子韌,閃爍的美眸裡,有矛盾、有氣憤、還有著……不為人知的情愫。
她緊繃著容顏,雙拳握得死緊,什麼話都沒說,彷彿別人都不存在,眼中投射的影子,只有那個男人——溫子韌。
她終於知道了他的真實姓名,也終於找到了他,所有的委屈、埋怨,以及對他的愛情交織,如潰堤一般湧上心頭,霎時千頭萬緒,剪不斷理還亂,除了瞪他,她什麼都做不了。
「姑娘?」
「不必了!」
她突然轉身,在眾人意料之外,輕身一躍,飛上屋頂,像一朵空中飄舞的紅牡丹,那般美麗耀眼,最後消失不見。
這一切,恍若戲劇般的轉變,令旁人嘖嘖稱奇,都很慶幸自己沒有錯過這場精彩的好戲。
見人走遠了,溫子韌這才鬆了口氣,擦擦額上的冷汗。
虛驚一場,虛驚一場,總算是有驚無險哪。
整理整理亂了的衣衫,他這才挺起身子,一抬眼,又是愣住。
在場的百姓、官差、榮應,以及巡撫大人,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盯著他,那眼神,全帶著質問。
溫子韌又恢復了笑容可掬,故作鎮定。
「咳……沒事了,誤會一場、誤會一場,不好意思驚擾大家,下官還有事,先行告退。」
想走?哪有這麼便宜的事!以為一走了之就萬事太平嗎?
「站住。」
溫子韌僵住了身子,緩緩轉過身,依然不是那張粉飾太平的笑容,但是額角多了一滴冷汗。
「大人……有何吩咐?」
巡撫大人當然不會放過他,目光轉成了凌厲,嘴角卻是勾著笑。
「你和那位姑娘到底有什麼過節,給我從實招來。」
溫師爺,今年二十有五,功成名就,尚未娶妻。
別人在他這年齡,早就妻妾成群,兒子不知生了幾個。
他沒姑娘緣嗎?不,事實上,愛慕溫師爺的姑娘,從城南到城北,從東市到西市,全都有。
先不說他外貌生得斯文俊秀,個性圓融,凡是跟他相處過的人,都感覺如沐春風。
而他最迷人的就是臉上那抹一年四季不打烊的笑容。
不論他去哪兒,都受到大家的歡迎,加上他說話風趣,凡事給人留三分餘地的圓滑手腕,男人喜歡他,姑娘們更愛死他。
像這樣圓融又有人緣的人,卻有人千里迢迢來找他尋仇,而且對方還是位美艷的藏族姑娘。
不管是茶館或飯館,玉爾瑪追殺溫師爺的消息,早已傳遍城裡的大街小巷,百姓熱烈討論著兩人之間的恩怨。
說起溫子韌和紅衣美人之間,到底有什麼恩怨?
這故事,得從兩年前說起——
在崎嶇路上,馬車一路從中原往西南行,上高原,同馬車的人都是要去川藏地區的百姓。
馬車上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。
溫子韌穿著粗布衣衫,頭戴滾邊毛帽,臉上也留了鬍子,讓原來的斯文面相多了分粗魯的豪氣。
馬車越是深入川藏,越是難行,路途也越驚險。
突然間,四周殺聲大作,讓馬車裡的男男女女,驚恐不已。
馬車行經山路,最近遇著了劫匪,一下子,馬車就被一群男人前後圍住,擋住了去路,也無退路。
所有人都驚慌失措,唯獨其中一名少年,生得眉清目秀,十分沉著冷靜,身上穿著披風,披風上的帽兜壓得很低,將他一半的臉遮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