桂雨閺立即露出感恩的笑痕。
就見他收下錦盒後,懶懶散散的走到床邊,伸出一指,瞄準了小米肩頭上的一點紅痕,用力壓下去——
「啊!」身旁的桂雨閺突然發出吼叫。
項大同心驚的趕上前,見他抱著眉心痛得俊容扭曲,只差沒軟身打滾。
他急忙扳開桂雨閺壓著眉心的手,赫然驚見他眉心的那點紅,已由紅轉黑,正由裡頭冒出黑血。
「老頭,你到底做了什麼?他怎麼會這樣?」項大同直覺是老頭搞的鬼,憤聲質問。
玉老頭沒有理他,繼續朝小米肩上的紅點施壓,這一壓,當場讓桂雨閺痛徹心肺,雙腳支撐不住的跪地。
項大同發現有異,立即推開老人,不讓他繼續碰小米。
玉老頭的手一栘開,桂雨閺的劇痛立即停止,這等異狀,讓桂雨閺撫著眉心喘息大驚。「玉先生,這怎麼回事?」
他不高興的撇了撇嘴。「你這小子的命與小丫頭是相連的,你眉心上的紅點越艷,小丫頭的苦就越深,我治好了你的傷勢,可那小丫頭就得承受你原來的傷痛,所以傷勢才會在你康復後她的反而急速惡化了。」
「有這種事?」簡直匪夷所思,桂雨閺驚愕得說不出話。
「怎麼,後悔了,不想我救人嗎?」
「你說我與米兒命運相通,這話說的是真的嗎?」他忍不住問。
「不信你可以去瞧瞧,方纔那幾下,床上的丫頭是不是氣色變好了許多。」
桂雨閺半信半疑的走向床邊,瞧見小米原本青黑的臉龐有了血色。
「如何?老朽沒騙人吧?」
不只他驚訝,就連項大同也瞠目結舌得說不出話來。
「我明白了,請玉先生繼續治療米兒。」桂雨閺道。
「慢著,老頭,有些事還是事先說清楚,待會你再壓米兒的肩頭時,雨閺是不是還得忍受劇痛?」項大同緊張的問。
「沒錯,如果你們怕痛,現在後悔也來得及,老朽可以將東西還給你們。」
「不,我不怕痛,請你治癒米兒。」桂雨閺一臉的堅持,毫無退縮遲疑之相。
玉老頭讚賞的點頭。「我明白方纔的劇痛比女人生娃兒還要痛上百倍,你這小子居然願意承受,有情有義,真是有情有義啊!不過,奇了,進城時,我是聽誰說你這人心狠手辣,背叛舊主,還踢走岳父,近來甚至謀害妻子,這傳聞對照你現下這深情不悔的模樣,出入很大啊!」
桂雨閺苦笑,「有些事我確實做了,但有些事是傳言,我封不了所有人的口,也管不了別人怎麼想。」
「這樣嗎……」他狀似深思。
「先生,別耽誤時間了,米兒正在受苦,我想早日解除她的苦難。」他催促老人快點動手救人。
「等……等等。」項大同口水一咽。「玉老頭,我再問一聲,你說雨閺的命與小米粒是相連的,那小米粒是承受雨閺原來的傷痛,所以她的傷勢才會加重的,可倘若你治好了小米粒的傷勢,那雨閺不就又承受回來小米粒的痛苦……」
知道項大同在擔心什麼,玉老頭抿了抿嘴。「你是怕小丫頭好了,輪這小子又倒下?是會這樣沒錯,不過這小子身強力壯,影響頂多幾天,幾天後就會康復,你們不用擔心。好了,這會還讓不讓我治傷?再拖下去,那小丫頭可真要廢了一隻手了。」
這話一落,項大同哪敢再囉唆,退到一旁。
玉老頭踱回床邊,再度伸出雞爪指,朝小米肩頭壓去,這一壓,桂雨閺痛得單腳跪地,泌出冷汗,血色盡失,再壓,他眉心黑血狂流,痛得分崩離析……
*** *** ***
「小米粒,你這是做什麼?真要走?」項大同拉住傷勢才好轉,能下床就收拾包袱想走的小米,焦急的攔人。
「不走留下做什麼?」小米冷著臉說,撥開他的手,扯回包袱,就是要離開。
「你會不會太無情了點?雨閺為了你還躺在床上,下不了床呢!」他又重新攔住她。雨閺為了她將三彩馬當診金,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,身體還被折磨得死去活來,若真讓她走了,那小子絕對會怪他辦事不力,連個人都留不住。
小米聞言一頓,眼眶浮現絲絲的水氣。她也聽說那傢伙為了救她,在地上整整痛苦翻滾了六個時辰,最後是噴血昏死過去,才結束這恐怖折磨的。
她初聽聞時,異常感動,眼淚也撲簌落下,但是……
「不是我心狠,而是他這麼忍痛不是因為我,而是為了要我幫他仿製那匹三彩馬,好送給周振侯謀官。」她語調哽咽。這男人怎可能不計代價的為她犧牲,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。
「你怎會這樣想,他不是這種人——」
「別說了,那日在床前,我……我聽見你們的對話了。」她怨憤的指出。
「對話?什麼對話?」項大同猛然的想起那日她昏睡時,他跟桂雨閺調笑說的話——
「還是其實你捨不得那匹家傳寶馬,想讓小米粒趕快好起來,可以進窯室幫你及時趕工仿出假馬來,好送進周振侯的府裡,討好那人,謀取信任,從此前途無量?」
「是啊,不成嗎?」
「呵呵,我就知道,你這陰險小子,沒安好心,要你真心待人,簡直緣木求魚,難!」
「啊!我以為你昏迷著,才與那小子開玩笑的,他的回話也不是真意,總之,哎呀,你誤會了!」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,急於解釋。
小米定睛的望著他。「項哥,我認識他並非短短時日,對於他陰沉的脾性摸得透徹,更清楚他絕對不是個會無償付出的人,他的心思有多隱晦,有多會利用人,你不也知之甚深?」
他急急幫桂雨閺說話,「不,從頭到尾你都錯看他了,他不是這麼自私功利的人,他是有苦衷的!」
「苦衷?」她輕笑。「是啊,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,但是我並不是一個可以讓他訴諸苦衷的人,我留下對他已沒有幫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