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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頁

 

  一直以來,都是一個人,孤零零的。

  而後,她遇上了臨江。

  說實話,當時的感受很複雜,但並不包含害怕,沒去考慮他的危險性,她甚至意外自己能讀出那雙比深潭更幽寂的眸子下的每一份意緒,並且受了觸動。

  很少有什麼能夠勾動她那麼多的情緒,對那時的她來講,如果有些什麼,能夠讓她在這個世上多些回憶,豐富她死寂的生命,她願意改變。

  她想結束漫長的孤獨。

  就從這個比她更孤獨的男人身上開始。

  她只是沒想到,自己會這麼在乎他,一天比一天更牽掛,原本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夠陪伴她,現在卻是深深依戀,捨不得他,也不願意捨,開始希冀能將這些幸福延長——

  手機鈴聲響起,她看了下來電顯示,果然是心裡想的那個人。

  下班時間才剛過五分鐘而已。

  家裡離賣場大約五分鐘路程,如果準時下班的話,估算他到家的時間就是下午五點三十五分,還真是一分鐘都沒耽擱啊……

  才剛接起,另一端便傳來他的聲音。「寧夜、寧夜,你在哪裡?」

  她想起,以前他曾經用不肯定的語氣問她:「我太黏了嗎?這樣你會不會很煩?」

  電視看得愈多,與人往來愈頻繁,他開始思考很多事情,有自己的想發,唯一不變的是,他所有的思考仍以她為中心,一心一意想的永遠是如何給她更多的幸福……

  直到她說了不會,她喜歡被他黏,他才又安心地繼續將上班以外的時間,都用來專注看她。

  聽著另一端的連聲叫喚,她想,如果她說的話,他應該會立刻飛奔過來吧?一如以往的每一回……

  「我在……仁心醫院門口,下雨了,我回不去。」

  果然,他馬上回她:「寧夜乖,不要動,我去找你。」

  因為雨下得太大,接她回到家以後,兩個人身上多少被淋濕了一些,他急忙趕她去洗熱水澡。

  洗完澡出來,她看見他拿著桌上的藥包研究。

  「寧夜,你感冒還沒好嗎?」不然為什麼要去醫院?這些藥劑的名稱像蝌蚪一樣扭來扭去,他看不懂。

  「不是感冒。」不可能一直瞞著他,總是要說的。「是一種心臟疾病,叫二尖瓣脫垂。」

  「那是什麼?」

  她深吸一口氣。「二尖瓣是位於左心房和左心室之間的瓣膜,負責心臟收縮時,心房、心室間血液的調節,所以脫垂情形嚴重的話,會造成左心室血液往左心房回流,長時間血液逆流就會出問題,嚴重一點可能需要開刀施行瓣膜修補手術,或瓣膜置換術。」

  她先前一直想在職場上求發展,就是希望能陪他更久。以前,她從不特別拘泥生命的長短,現在,為了他想努力活下來,多存些錢下來,以備不時之需,至少需要開刀時,存款數字不會太難看。

  她試圖用最簡單的方式說明,他仍是一臉困惑地望她。

  「聽不懂嗎?」她笑了笑,柔嗓帶著一絲澀意,之間輕指胸口。「這裡,我的心生病了,它不是一顆完好的心。」

  顯然,這句話比任何的說明都有用,他臉色瞬間刷白。「那——會怎樣?」

  「不知道,可能會好,也可能——」

  會死,是嗎?

  他愣然望住她,彷彿化成了石,完完全全,無法動彈。

  夜更深的時候,他蜷坐在陽台角落,思緒翻湧,無法入睡。

  許久以前,有個人也對他說過那樣的話——

  這裡——就是我的心,它病了,終有一日,它會停止跳動。

  它會停止跳動,然後,他再也聽不到比春風更暖的溫柔嗓音,看不到那雙比夜裡的星星還要亮的雙眸,她不會動,不會思考,不會教他讀書寫字,更不會告訴他好多好聽的故事……

  花顏凋謝,音容成杳,人類稱它叫死亡。

  這樣的認知,敲擊得他心口發痛。

 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痛,當他真的看到她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,喊她不會回應,搖她也搖不醒時,他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他問了那個據說很有名、很有名的大夫,要怎麼樣才能救她?

  大夫說,換心。

  她的心壞了,所以要換一顆心給她。

  那他的可不可以?他的心很健康,跳得很有力,把他的心換給她,她是不是就會好?是不是?

  大夫好像是哪個叫什麼佗的傳人,什麼佗的以前有幫人換過心,他的後世弟子翻了他留下來的醫書,也決定試試看。

  大夫告訴他,不能用麻沸散,因為還無法確掌控劑量,用多了,會影響到這顆心的健康,所以不能冒險,可沒有了心,他會一直痛到死去,大夫問他是不是還要這麼做。

  他堅定地點頭。

  要,他要救她,很痛他可以忍,死也可以。

  他清醒地看著自己的心取出,幾次痛昏過去,又痛醒過來,但是只要想著,她會活過來,他的心會在她的身體裡健康的跳動,就是沒都無妨了。

  後來,有一個很漂亮的仙女棒姊姊救了他,他才沒死。沒有心是不能活的,她在他空空的胸口放了一塊珍貴的寒玉石,取代心的位置。

  他以為沒有心了,一塊玉石不會讓他痛,可是……為什麼還是覺得好痛,當寧夜跟他說同樣的話時,他真的痛到發慌。

  他不知道要怎麼辦,這一會,他已經沒有心可以救她了……

  「怎麼還不睡?」醒來見他沒在身邊,朱寧夜在陽台角落的暗處找到了他。

  他仰著濕潤的眼,與她對望了一會兒,她輕歎,正要移步走向他,他連忙跳起,伸出雙臂護在她兩側,像是怕她隨時會昏倒似的。

  「我沒有那麼脆弱。」她憐惜地拭去他眼角殘留的淚意。

  但他仍是小心翼翼扶著她回房。

  「睡覺了,好不好?」

  他點頭,先替她拉好被子,然後安安靜靜在她身邊躺下來。

  凌晨過了,她翻了個身,對上他目不轉睛的凝視。

  她無聲歎息。「臨江,你不要這樣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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