視線像是觸電般,匆匆一碰,又立即彈開,兩人只能再次低頭,猛吃著飯。
兩人明知有事情發生,卻又在心中抵死不承認;也從那一天起,原本愛吵愛鬧的兩人,突然變成了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在兩人有意的逃避下,不但連正面交談都沒,甚至連正眼都沒看對方。整個暑假,藍慧文都留在學校不回,而考完聯考的白豐強也找了兩份打工,日夜拚命賺錢。
沒有人知道這兩人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在鬧冷戰,因為他們的嘴巴就像是緊閉的蚌殼,不說就是不說。
於是,大家只能以眼見的事實,當作猜測的根據。
那就是,失戀足以讓這兩人喪失所有理智,然後翻臉不認人。
第3章
這一年,白豐強二十二歲。
不知道是饑寒起盜心?抑或是好逸惡勞的人太多?這一年,在接近年底的時候,這小小的幸福社區裡,一連發生了幾次偷竊案件。
警察大學畢業的同年,藍慧文就考上了警察特考。別的女警選擇輕鬆的後勤單位,要不就是通信警察,再或者直接留在學校當助教,偏偏她要親上第一線,分發到警局,跟著男刑警衝鋒陷陣。
因為藍慧文認為沒有拿槍就不算是警察,而這個竊賊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,真的把藍慧文給徹底惹惱。
三更半夜,夜深人靜,該是好夢香甜的時刻,卻突然傳出緊張害怕的呼叫聲。
「有小偷!有小偷!救命呀!」
長年的警戒心讓藍慧文睡得極淺,在第一時間,她不顧外頭的十度低溫,翻身下床,快速由二樓房間三步並成兩步往樓下衝。
雖然她身上沒帶槍,她還是緊急拿了一支球棒,然後快速跑出家門。
這時尖叫聲停止了,她微瞇大眼,看了看左右四周。
路燈幽暗,長長的巷弄,兩旁是沉睡在黑暗中的老房子,十二月的冷風呼呼響著,她將視線放得極遠、耳朵拉得極長。
這時,一道細微的碰撞聲在右前方響起,同時間,白豐強家的大門也被推了開來。
她快步往前,這時白豐強出現在她面前,她愣了一下,呆看著白豐強,片刻才回過神,然後探頭往白家看進去。
「不是我家。」白豐強明白她的用意,出聲解釋。
「你快進去,沒事不要出來。」說完,冷冷的看了白豐強一眼,這才快速往前跑去。
她暫時把白豐強拋到腦後,專注於四周的聲音,這時,一道發抖的呼喊聲又響起:
「有小偷、有小偷!」
這裡是接近巷尾的地方,自從兩年前唐家搬走後,就這麼讓房子閒置養蚊子,沒有賣掉,也沒有出租,使得這個地方更顯冷清。
藍慧文雙手握緊棒球棍,確定聲音是由唐家對面的屋子發出來時,她快步往前疾走,來到與唐家有四米寬距離的大紅鐵門前。
這時,緊閉的鐵門忽然被打開,接著從裡面竄出一道人影。
出於專業的直覺,她一個箭步擋在黑影前面,定睛一看,是個頭戴棒球帽、嘴上戴個超大口罩、身上穿著防風外套及運動褲的男人。
男人看著眼前的藍慧文,原本快跑的腳步停了下來。
藍慧文也看著男人,跟男人保持約兩公尺的距離。
跟在小偷身後跑出來的屋主何媽媽大聲喊著:「慧文!他是小偷,快把他抓起來!」
小偷一聽,抬起腳步,往藍慧文右邊一拐,快步往巷弄底跑了過去。
藍慧文看小偷跑了,也只能卯足勁追去。巷弄底接連著一個小山坡,再過去就沒了住家,要是小偷跑進樹林裡,要抓人可沒那麼容易了。
幸好她是路跑好手,體力及耐力在長期訓練下,完全不輸給男人,於是,僅差小偷半步距離時,她高聲叫著:
「警察!不要再跑了!」
這時,一隻大手扣住了小偷的肩,那是一直跟在藍慧文後頭的白豐強。
小偷在回過頭來時,亮出了一把水果刀。
藍慧文看著這個年歲越長、越發俊帥的男孩,沒有機會讓她多想,她衝口就說:「你別多事,快走!」
說話的同時,長腳一個前踢,踢開了白豐強扣住小偷的手臂,然後,她推了白豐強一把,將他推開一尺之遠,就怕刀鋒不長眼。
小偷見狀,打算往前逃走時,她一把抓住小偷拿刀的手腕,打算來個擒拿法,沒想到小偷的身手也極快,閃開了她的擒拿。
刀鋒在夜裡發出一道極冷的亮光,在藍慧文還沒有心理準備下,連手中棒球棍都沒有來得及揮出,就看見那把亮晃晃的刀刺進了胸口。
在慌亂之中,誰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,刀起刀落,當小偷看清發生了什麼,差點嚇到手軟,只是,就算心裡害怕,還是容不得小偷猶豫和耽擱,因為四周已經響起了雜沓腳步聲。
藍慧文奮力用力一揮,球棍擊中小偷背後;小偷背後挨了一記悶棍,但那力道明顯不足,只是踉膾了一下,然後,便頭也沒回往前跑去。
這一刀很深很用力,她只能用左手緊緊抓住胸口,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,更遑論是去追捕小偷。
然後,她軟軟滑倒,跌進了一具寬大的胸膛中。
「文子!文子!」白豐強的喊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。
在他被她推開的同時,他見情勢不對,只好折返何媽媽家,請何媽媽打電話報警,可是卻也因為慢了一步,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把刀刺進她胸口。
他無法去追趕小偷,只能讓她靠在他胸前,扶著她在地板坐下。
「小強?」她睜大眼,不相信眼中看到的事實。
看著鮮血不斷從她按住的掌心中流出來,原本的白T恤已染成艷紅,他忍不住大吼:「你在搞什麼?不會先報警嗎?幹什麼自己一個人來抓小偷!」
他快速脫下身上的T恤,將T恤按壓在她胸前,想幫她止血,卻只是徒勞的讓血再染紅另一件白衣。
「我就是警察,還報什麼警?」話說得氣虛無力,痛覺慢慢從心窩處擴散到上下四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