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去看顧熬給小娃兒喝的藥湯,藥熬好了就送進來。讓侍衛退離書房周圍,本王不希望待會兒要談的事情傳至第三人之耳。」
「是。」
「對了,再送一些消夜進來,本王餓了。」 朱納雍注意到她聽到消夜所露出的飢餓表情。「小娃兒應該也餓了。」小娃兒半天沒吃東西,此刻應該是飢腸轆轆,可不能餓壞她了。
「是。」洛總管恭敬的離開,並帶上書房的門,同時讓外面的侍衛拉大巡視圈,能保護到王爺。
「小娃兒,這裡只剩本王和你,你來自不見山莊?」 朱納雍朝她亮了亮那條手絹。
「是又怎樣?」江太夜忙碌了一整晚,最終還是被抓回,身上還添了六七道箭傷,而且粒米未進、滴水未沾,渾身力氣消耗得七七八八,若非陰險王爺就坐在面前,她萬萬不能示弱,否則早癱在床上了。
「是誰委託你送來東西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
「不知道?」朱納雍俊眸微瞇。
「不見帖上面通常會記述何時收到何物,要送給何人,期限是何時。若是那人願意留名,那麼不見帖上會一併寫明:若是那人不願留名,那麼不見帖就不寫。只要沒寫,就代表當初山莊裡的人問了名字,對方不答。所以不只我不知道,山莊裡的人也知道。」
不見山莊明哲保身的方法之一:絕對不要有好奇心。
不見山莊可以選擇不收鏢物,不押送這一趟鏢;如果收了鏢物,就盡量依照對方的要求去辦。知道得太多是危險的開始,特別是秘密。
「是嗎?」朱納雍原先還以為能從不見山莊使者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,看來他的如意算盤敲不響了。
「傳說七年前的傳國玉璽是由不見山莊送到當今聖上手中,真有其事?」
「不知道。」
朱納雍的扇子啪一聲的合上。「這事情早發生了,你怎麼可能不知!」
「山莊裡保存有哪些東西,以及山莊裡曾經押送過哪些東西,除非我是曾經經手物品的人,否則一概不知。」哼,果然跟實姐姐說的一樣,外面黑心黑肝黑膽的世人總是覬覦山莊裡待運的寶貴物品,使者只要一被抓到,就會被審問不見山莊的秘密。幸好山莊的莊規極嚴,陰險王爺問的事情她一項都不清楚,就算被用刑也不怕洩漏出關於不見山莊的機密。
「是嗎?」朱納雍淡淡笑著。「那你說說你曾押送過哪些東西,這事你總知道吧?別太嘴硬,沒有人的嘴硬得過王府的刑具。本王瞧你一個花不溜丟的大姑娘,頗有幾分憐惜之意,現在還不想用大刑,只要再晚一些,本王就『不知道』了。」
「……」江太夜咕噥了幾聲。
「小娃兒,大聲些,本王沒聽見。」
「你這是第一樁啦!哼,你得意了吧!我第一次離開山莊就遇到你這個陰險王爺,然後就被你卑鄙的抓住,還下藥、放箭、不給我飯吃,夠無恥!我回去一定會被大家笑,被莊主罵了……」江太夜嘴角癟起。嗚!白長老這次的離莊占卜確定沒有出錯?白長老會不會是老眼昏花,把大凶看成大吉呀?
朱納雍視線一直鎮住她。瞧這女娃怒中帶悲的模樣,不像說謊的樣子,看來她說的應該都是真話。沒戲唱了,千載難逢的抓到一個不見山莊的使者,居然是個初見世面的嫩雛兒,連個有用的消息都不知道。
那他大費周章的抓來何用?
江太夜越想越傷心,不禁悲傷起來,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。
「小娃兒哭什麼?怕被罵就別回去了。」對了!不見山莊的位置!只要找到隱匿功夫到家的不見山莊,攻下整座山莊,還怕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嗎?朱納雍腦中靈光一閃。
她邊哭邊說:「我不能回去。我已經被外人知道相貌和身份,在你死之前,我不能回山莊。只要你活著一日,我就一日不能回山莊,就算我敢不守莊規的回去,山莊最外圍的大門也不可能打開。」
聞言,朱納雍心中暗歎,不愧是向來只聞其名,不知其蹤的不見山莊,這一條莊規真是果斷俐落啊。「小娃兒,看來你這輩子都無法回去不見山莊了。還有,本王貴為當朝皇親,是你這小平民想殺就殺得了嗎?」
「陰險王爺,有朝一日我定會回山莊的!你張大眼睛瞧吧!」江太夜大喊。
「少自不量力了,光是王府侍衛每人給你一刀一箭,就夠你去地府游一圈了。」朱納雍一笑置之,表面上得意的輕搖紙扇,實則暗暗苦惱那張黃泉箋的內容。
沉默了半晌,她問:「現在不能回山莊,那我該怎麼辦?」
「王府空房甚多,招待得起一位遠方來客。江姑娘,就請你在王府小住一些時日了。」在他查明黃泉箋的來源之前,當然要好好的留住這位不見山莊的貴客了。
因為那張黃泉箋上面寫的人名,朱納雍曾經再熟悉不過了。
朱納言——多年前病故的東宮太子。
第4章
朱納雍回到寢室之後,反反覆覆研究著那張琉璃藍的箋紙,特殊的染色以及對光一照幾乎透明至只剩墨跡的紙張,皆是獨此一家的特色,就像不見山莊的單面繡一樣的有名;那條手絹做成的不見帖薄得就像普通布料一般,卻能夠再一分為二,若非小娃兒以巧勁撕開,手絹裡面的秘密只能繼續不見天日。
如果這張箋紙為真,那當年前太子之死,就不單是纏綿病榻那樣簡單,定是另有驚天內幕。前太子早已身亡十年之久,墳頭早長出了青草,憑著一張箋紙是無法為太子一事翻案的。何況,就算翻案了,又有何用、有何益?
最重要的兩點:是誰出金買前太子的命?將此箋寄來給他,為了何事?是威脅、勒索,還是……暗示什麼?
朱納雍輾轉反側了一整晚,整夜不能眠。
一道道的難題,皆關乎著一條條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