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皇僕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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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兩鬢長髮分編著數繒細辮,以銀繩系綁,其餘青絲在腦門上隨意整束成團,不盤髻、不簪釵,僅以一條尺長的細銀線在發團與額上胡亂纏繞了幾圈,銀線中,參差點綴幾顆小小圓銀珠,纖細脖上戴有三圈閃耀的素面金頸環,這衣著、這髮飾,是城外人。

  「我偏偏就只要當他一文。」紫紗姑娘一點也不想幫聞人滄浪加價:「我要看他聽見自己的當金時,那張冷臉上出現的表情會有多有趣!」咭咭咭……

  「妅意,擬好當單。」公孫謙交代櫃檯後方的歐陽妅意。

  「謙哥!你要收呀?是不是武林盟主我們不能肯定呀……」

  「一文典當,就算不是武林盟主,我們亦無損失。」雇個僕役都不只這個價。

  「也是啦。」歐陽妅意聳肩,反正鑒師同意收當,她無從置喙,玉鑒師的眼光極少出錯,就算出錯,也有公孫謙一肩扛下,小當家要罵要踹全不干她的事。她乖乖謄寫當單,白紙黑字將典物、金額、期限、利錢等等,逐一列上。

  「呀對了,你們等聞人滄浪醒來,一定要告訴他,我在他身上下了毒,三個月後毒發,你教他乖乖待在這兒等我回來,我會準時到,替他解毒,他若自個兒四處胡跑,讓我找不著他,屆時劇毒發作,我可不負責哦。」紫紗姑娘頑皮笑道,突地想到什麼,趕緊蹲到聞人滄浪身旁,解下他的衣物,腰帶裡的錢囊收入她自己身上,一些值錢的令牌配飾和武器盡數取走,那襲質地極好的蠶絲長袍自然不能放過,長袍底下的黑色內襯與黑褲子亦然,最後一件內檔褲算算說不准也能當個一文,她噙笑,決定一併脫了!

  她要他醒來之後,沒法子自己取贖自己。

  最後向公孫謙討了一個麻布袋,勉勉強強蓋在聞人滄浪的下半身,省得當鋪裡的男人們驚歎於自己不如人。

  公孫謙將當單與當金遞予她,要她簽收捺印:「姑娘與聞人滄浪的私人恩怨似乎結得相當深。」才會下手如此凶殘,連半絲顏面都不留。

  聞人滄浪的賣身錢,她收下啦!

  「嘻嘻。」她笑而不答,在當單上龍飛鳳舞地簽下潦草姓名,像繪圖一般,誰都瞧不懂她寫了哈。

  筆鋒在白紙上落完款,方向一轉,挪到聞人滄浪胸膛,邊揮毫邊說道,從她嘴裡吐出的每一字,隨即透過軟軟筆毛,寫在他赤裸胸肌上,不同於簽名的胡亂撇撇,她寫得端端正正,字字清晰娟秀。

  「聞人滄浪,你待在這兒要乖乖的吶,不要惹是生非、脾氣不要太糟,不要太想我啦,三個月後,我會回來,替你解毒,要死要活,你自個兒決定,我若回當鋪沒見著你,我可就走囉,半刻也不等你。」咭咭咭咭……

  最後一句,她抿著唇,藏住笑聲,不用嘴兒說出來,筆鋒卻輕快飛揚!

  你乳首顏色挺漂亮的麻。

  乳頭旁,再補上一顆甜美愛心和她獗嘴烙下的唇印一記。

  那一天,一名行為怪異卻貌美如花的紫紗姑娘蹦蹦跳跳地雀躍離開,一個時辰之後,嚴家當鋪裡,醒來了另一名暴跳如雷卻俊帥得宛若神祇的臭臉男人……

  如果,這是一種羞辱,那麼,她的的確確做到了!

  聞人滄浪冰霜面容凝滿殺氣,不敢置信那隻小妖女對他做了什麼!她用區區一個銅板,把他當成一件玩意兒,當進嚴家當鋪,更將他剝得一絲不掛,隨便蓋塊麻布袋就丟在當鋪大廳一角!

  更惡質的,她在他身上寫下那些渾話,以及那句「你乳首顏色挺漂亮的嘛」和可恨的櫻色唇印,完全激怒了他!殺意順著血脈,流竄全身,壓抑不住的炙怒衝撞他的胸口,走火入魔時也不曾氣息這般混亂過;面對數百名包圍他的劍客時,不曾充滿憤恨;虛空那隻老禿驢明嘲暗諷著他的出身不明,沒資格位居盟主之際,亦不曾湧現如此強烈的殺人慾望。他想將她挫骨揚灰!

  他想將她碎屍萬段!

  他想將她剁得連她爹娘都識不得她!

  「先穿上衣服吧。」公孫謙遞給他一襲淺灰棉裳,要他遮蔽赤裸身軀。

  聞人滄浪冷冷瞟他,看都不看淺灰棉裳一眼,嗤聲似冰:「我不穿那種破布。」他從不在食衣住行上委屈自己。

  「總好過光著身子吧?」他再不遮住赤身裸體,公孫謙擔心當鋪裡的姑娘會流盡鼻血而亡。

  聞人滄浪說不穿就不穿,絕不屈就,哼聲,撇頭,無視。

  「小紗,去庫房取蔣公子日前典當的侖金長袍來。還有,兩管鼻血擦一下。」

  最末那句,公孫謙是歎笑低語道。

  「哦……」小紗面頰紅撲撲,胡亂抹抹鼻,又偷瞧了聞人滄浪幾眼後才轉往庫房去取……她驀地震回理智,結巴起來:「謙、謙哥,你是說那件銜金長袍?!很貴耶……」

  「那件料子極好、黑底繡金的高雅花色,才入得了盟主之眼。」公孫謙以眼神示意她快些去拿,別再遲延。

  「好吧。」小紗一想像那件衣裳穿在聞人滄浪身上的美景,不由得傻笑一下,加快腳步去拿衣裳,不一會兒,她手捧銜金長袍回來了。

  「願意穿上了嗎?」公孫謙笑容可掬,衣裳遞上,詢問他。

  聞人滄浪哼聲,右臂探去,撈過長袍,手臂一抖,抖開袍子,罩在高瘦長軀上,輕軟絲綢染得透黑發亮,衣襟與袖口繡有金絲紋路,由聞人滄浪長年習武的修長體形支撐起它,顯得無比適合,原本稍嫌單調的金紋黑裳,襯托出他獨特的冷傲相貌。身為武林盟主的他,並沒有武夫的粗獷蠻息,興許是那張玉雕容顏給人的溫文錯覺,一股深藏不露的戾氣和霸氣,由眉宇間隱隱散發出來,完全不因為他此時披頭散髮的模樣而顯露狼狽,他的傲慢、他的驕氣、他的自尊,隨著他雙臂交迭於胸口時,全數迸發出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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