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皇僕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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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6 頁

 

  「好痛……」她止不住雙唇顫抖,眼淚從眼縫中掉落,她很努力在忍耐胸口疼痛,然而隨著她的意識越來越清晰,胸口的痛也越來越尖銳,昏迷時輕易被忽略的劇痛,現在全數爆發,痛得她打起哆嗦,哀聲連連。

  「夢。」

  一隻大掌,撫上她的臉,抹去她的冷汗,它好熱好暖,她本能偎去,想握緊它,好助她忍過一波波的疼痛。

  「好痛……」她又蠕唇喊了一遍,但她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,或許是它太微弱了。

  「很快就不疼了,忍忍,夢,忍忍……忍過了,就有糖葫蘆能吃。」

  「糖……」葫蘆?

  她想吃!

  她想吃糖葫蘆!她覺得……好餓好餓好餓……給她糖葫蘆吃,拜託,給她糖葫蘆吃-

  「慢慢來,放緩呼吸,小口一些,不要急,放慢,吸……吐……吸……吐……」

  她從沒聽過有哪道聲音可以這麼緊張又這麼拙於安撫人的,她很想告訴他,不要急的人是你吧?你的呼吸比我還要急促、還要不穩耶……

  她有點想笑,但胸口光吐納都痛,哪有辦法再承受她笑,於是,她乖乖忍下,聽著聲音的指示,小小吸氣,小小吐氣,再小小吸氣,再小小吐氣……好像……痛習慣了,比較沒有一開始的難以忍受。

  「乖女孩,做得很好。」她的額心,被啾了一記,那熱唇,貼著不肯走,熱呼呼的鼻息,就在她發上盤旋不去。

  他……是吸血蛭嗎?吸住便不放?

  「夢,再忍忍,忍過了,就有一串糖葫蘆……以及我。」聲音哄誘她,因為貼得懇近,那些字字句句不費勁便滑入她聽得有些含糊吃力的耳朵。

  好好好,她忍,她為糖葫蘆忍了!

  忍住胸口、肺葉、張不開的雙眼、混沌的耳朵、發脹的腦袋、手臂、腿,和五臟六腑種種的疼痛!

  迷迷糊糊,她又睡沉了,夢裡,有甜美迷人的鮮紅小玩意兒在和她玩起你追我跑的甜蜜小遊戲,還有,那人輕聲細語的撫慰、如綿綿細雨的輕巧啄吻,要她挺過所有不適,他會一直都在身旁……支撐著她,熬過清醒之後,第一個充滿劇痛欲死的深夜。

  然後,第二次恢復意識,是在另一波強烈擰痛襲擊中哭著甦醒。

  「好痛……」這一次,她聽見自己的哀嚎,乾澀似火焚的喉頭擠出了呻吟,破鑼沙啞,像啞兒學語。

  那人立即近身,按著她的手:「忍忍,夢,忍忍,糖葫蘆記得嗎?十串,十串哦。」

  十、十串?忍過了,就可以吃到吐耶……

  她嘴裡、喉間深處湧上的苦藥及一股血腥味,很需要糖葫蘆來舒緩一下。

  她慢慢呼吸,不再喊疼,仍無法施力的柔萸,被他包覆在掌裡,當她痛到無法忍耐,對糖葫蘆的愛和大掌的緊握力道,便是她僅存的支持。

  那人又輕摸她的額,稱讚她乖、她棒、她勇敢,她的眼皮沒法子睜開,睫上像被針線密密縫住,雙耳彷彿被人捂上,聽見的所有聲音都隔著一層阻礙,害她聽不清晰,總覺得在她耳畔嘮叨的聲音是聞人滄浪所有,但又不敢太肯定,說不定是地府惡鬼的鬼聲鬼調,幻化成她想念的嗓,藉以誘惑她……

  「好痛……」這次的疼痛沒有上一波強烈,她只是在試,想仔細聽聽自己身邊說話的傢伙,是人是鬼。

  「乖,我在這裡,我在這裡陪你……」那人緊緊拽著她的手掌不放,灌注了許多力道,握得她的手有些小疼。

  「痛……」她又輕嚷。

  那人親吻她的唇,半伏在她身上,以高燙的體溫在籠罩她:「再忍一下,再為我忍耐一下……夢,挺過去,挺過去就沒事了。」從嗓音起伏間,輕易能聽出他比她更覺得難受。好吧,她不嚇他了,身體的疼痛,不是忍受不下來,她每喊一次,那人就握她握得更牢,他的手心是一片濕汗,他好緊張、好不安……她不要再喊痛了,不要再讓那人感覺到這般的痛楚。

  但……糖葫蘆可不可以先來個一串過過癮?不,一顆也行吶……

  渾渾噩噩,她再度失去意識。

  就這樣,她總是睡睡醒醒,痛痛昏昏,交織在體內的感覺僅存這幾種,不知又過了多少時日,胸口吐納的痛楚是一天比一天更輕微,她終於可以用力大口呼吸,再狠狠吐出而不會痛到很想一掌擊碎自己天靈蓋;她終於可以在床上打滾而不會擔心自己渾身骨頭會啪地全散光光。

  這一天,她醒來,雙眼張開,已能視物,但眼前一片白紗是怎麼回事?

  她想伸手去撩,吃力抖抖抖地半舉手臂,在前方揮呀揮,卻什麼東西也沒有撩到,眼前的白紗還在,仍害她看見的事物前都蒙上朦朧。

  「撥不開……」

  「夢?」

  她聞言轉頭,看見聞人滄浪彷彿隔著床紗與她對望,她用力眨眼,依舊眨不掉白紗,她要動手去揉,他迅速阻止他。她掙不開他,只能咕噥抱怨:「我看不清楚……我臉上有蒙紗嗎?它好礙事……」

  聞人滄浪把她的雙手按在掌下,不許她去揉壞脆弱雙眼:「會好的,別擔心,只是暫時性,好好休養的話,你的視覺會恢復。你……能看見我嗎?」

  「嗯。」她點頭,又覺得不對勁:「我在作夢嗎?我明明就死掉了吧?這裡是地府嗎?你是鬼嗎?或是幻覺?一切都不是真的吧?」她好像作了好漫長的夢,夢裡反反覆覆就是痛,還有一道要她忍耐的聲音。

  「你的問題真多……」他低笑,笑得眼底竟有一絲迷濛的光亮,是她看錯了嗎?那光亮,閃閃的,不會是眼淚吧?他將她的柔萸按在他臉頰上:「你摸摸,我是活人,你也是;我有體溫,你也是;我在這裡,你也是,夢,這不是夢。」

  「你能不能說大聲點?我聽不太清楚,耳朵裡好像填了木塞一樣……」她好苦惱地認真聽他說話,大多數字句她是有聽見的,但太吃力,太模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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