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,這一面,只為讓她徹底死心、一生訣別……
安七巧淒楚笑了。
天還是一樣藍、雲仍是那麼白,天地如此遼闊,唯獨她,看不見去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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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……你這又是何必?」
蓮音斜倚門扉,哀憐望著無聲跨進門檻的常如毓。
「小兔呢?」
「我讓她回房睡一覺,畢竟今晚得趕夜路,不是嗎?」
他斂眉思索片到。「再等一天,明晚我再護送你們母女出關。」
她大約猜得出他的顧慮。「你擔心七巧今晚會在附近徘徊?」
常如毓微微頷首,算是默認她的猜測。
「只是徘徊一夜倒還好,怕就怕人到傷心處,一個想不開,山裡最多的就是方便人投環自盡的大樹。」
「她不會尋短。」要是沒這點把握,他也不敢下狠藥逼她死心。「七巧在她母親臨終前承諾過會努力過活,無論遇上什麼事都不哭,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過一輩子,她是言而有信之人。」
「遇上什麼事都不哭……唉,難怪方纔我明明見她一副心碎欲絕的模樣,竟然還能強顏歡笑祝福你,換成是我早淚流成河——」
「淚流成河?」他微哂。「當年的『辣手觀音』面對敵人跪地求饒、淚流成河,可是連眼都不眨,照樣刀起頭落,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傷感多愁?」
「『觀音』有淚不輕彈,只是未到傷心處。」蓮音苦澀自嘲。
當年,她和常如毓一樣,皆是自小被擄、嚴厲培訓,長成直接受皇上指揮的密探。
不同的是,她還多了一個身份—蓮貴妃。
明明心有所屬,卻不得不屈服於昏君的淫威逼迫,太多的不甘讓她每回奉命行事都殺紅了眼,聽不進那些人臨死前的淒厲哭求。
直到那天,她深愛的男人冒著性命危險,表白對她的感情,願意拋下一切帶她遠走高飛,三日後,在約定的地點,等待她的卻是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被開膛剖腹、死無全屍的慘狀。
那夜,她掉下十多年來不曾流過的淚,聽見死在她手中的冤魂淒慘哀號,想起那些人的親友向她痛哭求情,甚至不惜犧牲性命的一幕幕……
她失去了那之後將近兩個月的記憶,回復神思時,她的人躺在棺內,第一眼見著的便是玉閻羅。
「你有孕了。」
她永遠記得,當初常如毓對死而復生的她說的第一句話。
原來,那夜自己從情人身上的傷口認出,痛下殺手的正是同門密探之一,失了心神的她不顧一切追殺對方,結果落得兩敗俱傷,當時常如毓趕來,拯了對方、『殺』了她。
若非常如毓使毒讓她假死,瞞過御醫,還求皇上念在夫妻情分及以往功績,賜喝予全屍,她早已慘死荒郊,不可能生下和情人春風一度孕育的寶貝女兒。
除了救命之恩,幫她留下情人的僅存血脈,冒著被皇上發現的風險,將她們母女安置於此,又收小兔為義女,將這天生贏弱的孩子調養成如今活潑健康的好模樣,這天大的恩情要她以命報答都成,別說只是演一下他的妻,只是……
「唉,我這樣算不算是恩將仇報?」蓮香倒了杯茶給他。「明知你送我們母女出關後,便要去刺殺皇上,我卻不勸也不幫。明知安七巧是你最愛的女人,還幫著你演戲,眼睜睜看著你一把年紀仍是童子之身——」
「咳!」
常如毓被茶水嗆了下,耳根泛起詭異紅彩。
「真難得,這年頭竟然還有為情人守身如玉的男子。」
她原本只是猜猜,看這情況,怕是說中了吧……
「唉,怕只怕七巧和你是一個性子,一旦愛上了便至死不渝,那倒不如學我,好歹也和情郎做過一夜夫妻,不枉——」
「我去後山練功。」
不待她把話說完,常如毓起身走人。
蓮香長歎一聲,憐憫地目送他的孤獨背影。
這情字,最是磨人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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確認妹妹將受定遠王府庇護,也順利讓七巧死心離去,另尋幸福,再將蓮音母子安置妥當,常如毓已是了無牽掛。
他單劍獨闖深宮內范,如入無人之境,巡邏的幾名侍衛全然不覺有人從頭頂飛掠而過,只感到一陣夜風襲來,冷得打了個哆嗦,又繼續未完的巡視。
「砰!」
常如毓沒因身後那聲巨響而停步。
待會兒的行動不可能安靜無聲,皇宮禁衛聞聲趕至是無可避免之事,不想讓這些禁衛無辜送命,也為了能專心對付皇上身旁那些真正棘手的死士,所以他沿途施放迷煙,讓成群侍衛不出三步便齊聲倒地。
算算身後那批,今晚宮裡所有禁衛應該全『睡熟』了。
轉瞬間,他便來至昏君留宿的銀蕊宮。
雙腳點地的剎那,兩名埋伏暗中的死士認出他,正要現身問明原由,卻見常如毓拔出腰間銀劍,來意不言已明。
「玉閻羅叛變,保護皇上!」
常如毓沒阻止他們示警,神色自若地站在原處,氣定神閒看著其他得訊的死士,宛若狂風疾掃而來。
十多把利劍如天羅地網撲至,常如毓雙足點地凌空,輕盈身軀踩著敵方劍身翻飛,衣袂飄飄,將死士織就的劍網拋於腳下。
「該我了!」
話音一落,常如毓雲袖一揚、足尖一轉,數不清的黑頸赤蛇如紅雨落下,條條張開大口,一觸人身便狠狠嚼內入腹,幾名一時閃避不及的死士立刻發出慘痛哀號。
他趁亂一腳踢開房門,見著衣衫不整的錢貴妃遭昏君押在身前作為人質,如此無情無義的舉措讓他怒氣頓起。
「真的是你?」
長年習武,又食盡天下養顏聖品,年過半百卻看似剛過而立之年的昏君,目光如炬地盯著常如毓,像是見著了珍愛物品,視線緊鎖不移,唇邊幽幽泛起一抹令人畏寒的猥瑣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