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逝,田以璐與她並肩站著,看向窗外。「微安,妳真的覺得……藍嘉允是真心愛妳的嗎?」
「我真的覺得,」屈微安轉過頭來看她。「以璐,他讓我感覺到愛情的甜蜜,他讓我覺得我生在這個世上是為了與他相連,他讓我嘗到愛情的滋味,我想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。」
田以璐但笑不語,轉過身背靠著窗框,春風將她的髮絲吹到臉頰上,從黑色髮絲間的縫隙,她看著不遠處被女人包圍住的藍嘉允。
他的確是有這個本事讓女人愛他,他更有本事讓女人以為他也愛她。
原本想阻止微安嫁給他的念頭被打消,原本想把藍嘉允偷吃的風流韻事告訴她的念頭也在腦中消失,既然好友在謊言中也感到滿足,那她又何必戳破這個謊言。
就算日後不幸福,微安也不要怨她,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決定負責。
「可是……」屈微安低著頭,用著極細微的聲音說道。「我實在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愛我?妳說的沒錯,我就跟許多戀愛中的女人一樣,老是疑神疑鬼他會不會背叛我,我想我也患了這個通病,但為了維持這份感情,我不去想他到底愛不愛我,我只要在乎自己有沒有感受到愛!以璐,我是個聰明的女人,我同時也是一個很笨的女人。」
田以璐聽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。「微安,有時候,在一起的人不一定相愛,不在一起的人也不代表就不相愛了。」
屈微安雙手扶著窗框,眼睛望著蔚藍的天空,臉上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清淚。
才剛從女廁走出來,田以璐就被人硬是揪往一旁的倉庫。
她被一雙大手壓在門板上動彈不得,她可以清楚聽到門外熱鬧喧騰的人聲,但是卻被一個發了狂的男人制住。
倉庫裡很昏暗,架上擺滿各式各樣的鞋子,撲鼻而來是一陣陣皮革的味道。
田以璐知道是被誰抓進來的,除了狂妄的藍嘉允之外,沒有人會這樣抓她的。
因此她不特別驚慌,她被他嚇習慣了。
「你把我抓進來是有什麼事要指教嗎?」田以璐望著他。
整座倉庫的百葉窗都被拉下,室內完全沒有光線,但是藍嘉允的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。
此刻,他就像一隻黑豹,緊緊盯著眼前的獵物,隨時準備撲上去將她拆吃入腹。
「是誰允許妳嫁給楊威廉的?」藍嘉允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。
「這事不用任何人允許,只要我允許就夠了!」田以璐揚著頭看他,喉頭卻小心翼翼的吞著口水。
「不、準、嫁、給、楊、威、廉!」藍嘉允的眼睛露出重重殺機。
田以璐被他眼裡的殺意嚇到,以往他折磨她,是一副快意恩仇的痛快表情,但是今天卻變得乖戾,好像她不照他的話去做,他就會殺了她似的。
「為……為什麼不准我……我嫁給楊威廉?」田以璐恨自己的軟弱,但是現在面對戾氣十足的他,她卻是怎麼也堅強不起來。
「因為……」藍嘉允閉上眼睛,胸口起伏很大。
他的思緒很亂,像是千百條糾纏在一起的蠶絲裹成的繭,但是只要抓住了一端的線頭,就可以一圈圈的抽絲剝繭,找出其中的源頭。
但是他不想找,他害怕去找!藍嘉允怕揭開自己心底深處那個他壓抑了八年的秘密。
他天人交戰的神情又讓她以為他愛她了。
田以璐想起他對她說過殘忍的話,甚至在前一夜毫無間隙的恣情交歡後,他仍然用惡毒的話傷害她。
她哪裡還敢有這種妄想,妄想他的心裡也有她。
「藍嘉允,我勸你,把眼光往前看,不要老是回頭找痛苦的回憶,我沒興趣陪你走回頭路!我不後悔當初離開你,那是我做過最難的決定,但是它讓我學習到獨立,它讓我完成了理想,我痛苦,但是我從不後悔!」田以璐要把話說明白,跟他徹底了結。
藍嘉允死命的盯著她,內心冰封的角落開始一塊塊的瓦解。
「我也不想管你是不是真心愛微安,她決定嫁給你,將來幸福或受苦都是她的事,這是她的命,與我無關。」田以璐把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有力。「至於雨黎,她是你的孩子沒錯,我願意把她的身世告訴她,我也不會阻止你來照顧她,但是雨黎一定要留在我身邊,你休想把她帶走!」
「看來妳已經安排好一切,妳以為妳說什麼就是什麼嗎?」他抓住她的肩頭,對著她低吼。「就像八年前一樣,說走就走?!我一點爭取的空間都沒有,我必須任由妳來決定該怎麼走?!」
「不然你告訴我,你想怎麼樣?」田以璐不顧肩頭的疼痛,抬起頭洗耳恭聽。
他想要田雨黎,他不想要她跟楊威廉結婚,這就是他的想與不想!
但是,面對她晶亮的雙瞳,藍嘉允卻在瞬間失去說話的能力,啞口無言,內心被無情的傷害著。
「你說不出來,就照我的決定。」田以璐推開他。「微安已經告訴我她不能生育是假的,你要孩子,可以跟她生,你既然這麼恨我,又怎麼會想要我生的孩子呢?看到雨黎不是更提醒你,她的母親是曾經如何狠心的棄你而去?她會讓你時時刻刻想起我這個令你痛恨的女人,你又何必自虐的面對她呢?」
田以璐學著他冷笑,轉過身打開門,豈知迎面便看見屈微安就站在倉庫門前。
「你們兩個躲在這裡幹麼?」屈微安的嘴角微微抽搐。
「把一切說清楚、講明白。」田以璐的心在撞見她時咚的跳了一下,但是很快地就平靜下來。
「一定要躲在沒有人的地方,偷偷摸摸的說嗎?」屈微安內心捲起一波高過一波的嫉妒浪潮。
「微安,妳已經自私太多次了,就讓我自私一次好嗎?」田以璐眸裡涼氣四透,她面無表情、冷冷的說:「讓我自私的跟最愛的男人最後道別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