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耀今看著總是畏縮逃避他視線的女孩,此際正傻愣愣地把疑惑寫在眸底質問著他。
「你快二十三歲了,這幾套衣服,就當是我代替你爸媽送給你今年的生日禮物吧。」
初瑟呆掉,心酸酸的,眼睛燒痛著,突然覺得想哭。
她從沒想過,這世上除了姐姐以外,還會有人疼她……但疼她的,怎麼會是那個被她視為天敵的機車男呢?
她錯怪他了嗎?
事實上,並沒有。
他還是很機車,蓄意惡整她。
初瑟身穿精緻套裝,腳踩著剛敗來的三寸高跟鞋,隨著花耀今來到飯店特別會館,發現這是一間私人俱樂部,佔地至少百坪,擺設得像是歐洲的沙龍風格,且正在進行豪賭。
他說,她當侍者,只要捧著香檳在幾張賭桌問來回即可。
哪有這麼簡單?
裡頭侍者一大堆,全部清一色穿著白襯衫配黑色半圍裙,哪有像她穿得這麼高檔的?轉眼間,她又被排擠了……討厭,她真的有這麼顧人怨嗎?
沒人要理她,她就算揚著笑臉,也被當成空氣,到最後乾脆就盡職地不斷在整個會場裡來回走,走到小腿都快抽筋了,而他就坐在沙發上,與人慵懶攀談,舉手投足間是成功企業家會展露的自信丰采和從容自信。
當他微噙著笑時,眉底眸間滿是誘人神采,慵邪的氣質像個壞壞浪子,可偏又莫名性感,如此強烈的存在感,讓人無法漠視如發光體的他。
如果他不要那麼壞心眼地老是要整她,其實……她會願意承認他長得還滿不錯的。
如此忖度著,忽地,身後莫名遭到撞擊,她失去平衡地往前撲,卻死命地抓著擱放幾杯香檳的托盤不放,結局就是玉石俱碎的匡啷一聲,俱樂部內瞬間靜默,幾十雙眼同時看向她。
她羞赧地想要用手撐起自己,但在手掌預備往下壓時,發現有人一把將她扶起來,黑眸正漾著火的瞪著她。
「對不起,我會馬上整理好。」初瑟難過得垂下臉。
「誰要你整理?誰讓你抓著托盤不放?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是把手撐在碎玻璃上頭?如果壓下去是會見血的。」花耀今微惱道。隨即朝後使了個眼色,道格立刻派人整理現場,下一刻,他竟將她打橫抱起。
初瑟下意識地想要尖叫,但當他的肌膚碰觸到她的瞬間,厚實寬廣的懷抱恍若成了北極冰河,而她則是不慎掉進冰河,瞬間解凍的雪蛤,就連話都一併凍結。
「你沒看到滿地碎玻璃?」他沒好氣地吼。「想變成刺蝟?」
不……她現在是雪蛤,一跳出水面,立刻就會冰凍成石。
熱鬧的夜,紛擾著,夜店裡充斥著金屬音樂,重而沉的鼓點適時地掩去吧檯前一男一女特意低語的音量。
「……其實,我覺得應該把一切都告訴小瑟比較好。」站吧檯內的初明遞了杯酒給花耀今。
店才剛開門,裡頭就只有他和道格兩個客人。也許不能稱他們為客人,因為他們是來這裡等初瑟下班的。
「有什麼好說的?」他啜著酒,唇角勾起慵懶笑意。
「你該不會是很喜歡,小瑟一看到你就害怕的模樣吧?」不,不該用疑問句,而是用肯定句才對。
認識他三年,雖說他的笑總是淺淺的,但誰都看得出他笑得真誠,唯獨面對小瑟時,那笑意總添了分狡黠,老是嚇得妹妹退避三舍。
「也還好。」逗她發慌是不錯,但要是像昨晚那樣僵硬,就教人有點生厭了。
「我就是不懂,為什麼我們的關係會因為一隻甲蟲而走到今天的地步?」
「她怕所有的昆蟲。」
「那她當初幹麼看昆蟲圖鑒?」
「……她在找報告資料。」初明好心地告訴他答案。
六年前,那檔好笑的事,她可記得一清二楚,因為小瑟嚇到當場抓狂,又跳又叫的,完全失控,沒了平常的拘謹和冷靜,讓她笑了好久。
花耀今頓了下,哭笑不得。
「那也沒必要用那麼憎惡我的眼神看著我吧?一副好像我很故意的樣子。」就那眼神惹惱他,誘他一路走進不歸路,不小整她,總覺得對不起自己。
「你不是故意的?」
「我為什麼要故意?」
「一般人不會送女孩子甲蟲,尤其是那麼大只的獨角仙。」初明忍不住笑了,水眸笑得微瞇,和初瑟有幾分神似。
「……真是太不識貨了。」他嘴上埋怨著,但唇角卻已勾起笑。
真不想說,當初他看她翻昆蟲圖鑒時,剛好翻到獨角仙那一頁,原以為她看到他送的獨角仙時,那又叫又跳是太過興奮,豈料她是嚇到快失魂,啐!
「誰不識貨?」
後頭傳來聲響,花耀今懶懶回頭,濃眉非常不客氣地當著她的面擰起。「你今天怎麼穿這樣?」白襯衫配長裙,看起來感覺還不賴,只是這不是他昨天替她添購的衣服。
「昨天那套衣服弄髒了。」
「不是還有兩套?」
「……我忘了。」她的視線很飄忽,不敢看他,怕被他看穿,她把衣服拿去賣給二手精品店,七折價,讓她小賺一筆。
不能怪她啦,那麼高檔的服飾,只會害她被排擠,再加上她想要在最短時間內幫小欣湊錢先還一些,要不然利滾利會要人命的!不過,她昨晚穿的那一套,她有留下,當她二十三歲的生日禮物。
而且她也趁空跑到平價服飾店買了類似的衣服,整套下來不過花了她八百八十塊錢而已。
花耀今冷睇著她,不用她多解釋,他也猜得到東西流往何處。
這個笨丫頭,泥菩薩過江,都自身難保了,還要幫別人!
「你今天休息。」於是他做出結論。
「咦?」她的錢錢飛走了!雖說她昨天工作不到兩個鐘頭,但他還真的把一萬塊交給他,完全不用招稅,她好愛這份工作說。
「但是,我給你另外一項任務。」
「任務?」
花耀今使了個眼神,道格立即從公事包裡抽出一份文件,遞給尚一頭霧水的初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