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,他只要等索國舅發難就行了。
只不過,在看到元狩抱住燕長樂的臂膀時,他竟感到一絲絲妒意,忽然覺得,自己是世上最傻的人。
第5章(2)
「賞菊宴」在皇太后臉色難看地宣佈身子不適後草草散去,蕙妃和琳妃各自回宮,索玉霞和索玉露被皇太后留下來陪元狩玩,端容皇貴妃也識趣地獨自回「飛霞宮」去,把燕長樂留下來陪元狩。
燕長樂雖然留下來了,但是索玉霞和索玉露兩姐妹拉著元狩捉迷藏,三個孩子在假山、太湖石間穿梭跑跳,她即使留下來也沒機會和元狩單獨相處。
燕長樂和貝仲囂在菊花叢兩側默默站著,各自想著心事。
「我命人將玉霞和玉露送回去,讓你有機會和皇上單獨說說話。」貝仲囂最先打破沉默。
「算了,我累了,想回去歇息了,改日再說吧。」
燕長樂搖搖頭,低低歎口氣,轉身走出御花園。
貝仲囂怔了怔,隨即跟上去。「我送你回去。」
「不用了,你要陪著皇上。」
「有海總管在看著,不會有事。」貝仲囂說完,怕她誤解似的又解釋道:「我若不送你,怕有不認識你的宮監會找你麻煩。」
燕長樂淡淡一笑。「勞駕了。」
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,貝仲囂默默定在她身後,凝視著她纖瘦的背影。
一支金釵綰住她烏雲般的髮髻,金釵上的珠玉流蘇隨著她的步履微微搖動,閃爍動人,也晃動著他的心緒。
「今日……多謝你了。」
對她今天的表現,貝仲囂想好好誇讚一番,但卻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,只好稱謝。
「貝太傅言重了,我也是為了保家父。」她輕聲說道,。
「你今日和皇上對談的態度頗為自然,大有進步。」
她淡笑。「是貝太傅教得好。」
貝仲囂有種被刺傷的感覺,他深吸口氣,苦澀地笑著。
燕長樂沒有看到貝仲囂臉上澀然的苦笑,在「賞菊宴」上,她努力想和元狩培養「男女之情」,但是看著元狩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蛋,她實在難以有心動的感覺,甚至還有些不道德之感,像在勾引一個孩子似的。
走出迴廊,前方一片綠柳垂蔭,陽光從淺淺的雲層間灑下碎金般的光斑,落在煙波浩渺的蓬萊池上。
燕長樂不禁被湖光山色相映的美景吸引,緩緩走到池畔。
「宮裡竟有這麼大一座湖,好美呀——」她讚歎著眼前的美景。
「這是蓬萊池,不過天然的湖景才美,太湖、西湖,那裡才有人間最美的景致。」貝仲囂對皇室以人工開挖的這座蓬萊池沒有多大好感。
燕長樂對他形容的天然湖心生嚮往。
「可惜,我今生見不到太湖和西湖了,我能看的恐怕只有這座蓬萊池。」她不由得傷感了起來。
貝仲囂略一怔忡,一絲愧疚從他心底漫過。
「我有罪惡感……」燕長樂忍不住喃喃自語著。
貝仲囂愕然。「什麼罪惡感?」
「我……好像在對一個孩子做壞事。」她蹙眉說道。
貝仲囂低聲笑著。「你只是讓元狩挽一挽手臂而已,這不算壞事。「
「我在教一個孩子瞭解男女之情,這還不叫壞事嗎?「
她脹紅了臉,回頭嗔視著他。
「你對男女之情的瞭解太淺薄無知了。」貝仲囂搖頭,低沉地笑著。「牽牽手,只是試著讓元狩情竇初開而已,你不必想得太嚴重。」
燕長樂注視著他,低聲問道:「那麼,你認為皇上情竇初開了嗎?」
「尚未。」貝仲囂搖搖頭。
以他對元狩的瞭解,他看不出元狩對有一丁點兒情竇初開的反應。
「情竇初開是什麼感覺?」她困惑地問。
「情竇初開……」貝仲囂低眸淺淺一笑。「情竇初開會嬌怯害羞,會無端煩惱,會茶飯不思,輾轉難眠,不斷想著心動的人。「
燕長樂咬著唇,看他。「貝太傅能再指點迷津嗎?」
貝仲囂心一動,臉上極力克制著平和的神情。
「你得自己去摸索,這種事教不來。」他不會再讓昨晚的事發生。
燕長樂深吸口氣,輕鬆一笑。「但你昨晚就教得很好,我感覺到了。」
貝仲囂心跳更加劇烈。「你感覺到什麼?」
「情竇初開的滋味。」她的聲音輕柔得宛如夢囈。
貝仲囂瞬間失了神,腦中像有千軍萬馬在奔馳,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。
「貝太傅怎麼嚇成這樣?」
燕長樂抿嘴輕笑,他怔呆的表情讓她萬分得意,至少她可以確信他是有幾分在乎她的。
「你說的是玩笑話吧?」
他不應該再繼續探究,但卻管不住自己的嘴。
「是真的。」她認真瞅著他。「我看見了你會嬌怯害羞,會因為你說的話無端煩惱,會一起想著你輾轉難眠。」
不知為何,她就是想要明白。
貝仲囂的心劇烈地顫動,突然,有一種大難臨頭的預感,腦中迅速轉動著無數個念頭——她是他為元狩選取的皇后;元狩需要燕守青的扶助,他必須立她為後;燕守青得罪了索國舅,她必須當上皇后才能當家族的靠山;她才貌雙全,溫柔寬厚、機敏聰慧,是天鳳皇朝皇后的最佳人選。
然而,最清晰的一念竟然是——他不想立她為後了!
這個念頭如響雷般劈醒了他,記憶片斷從他腦中迅速飛掠而過,他分明從燕府紅牆外聽見她的笛音開始就已對她動心了!
他以為自己眼中所見的燕長樂,完全符合天鳳皇朝皇后的所有條件,只是他到此時此刻才驀然頓悟,這引動他所認為的好條件,其實根本就是他心中所愛女子的完美形象,他從一開始就喜歡她的才情、她的美貌、她的機敏、她的敦厚,與她多一次相處,他就更加喜歡她的性情,更加喜歡她的一切……
他深深凝視著她,眼眸無法自她臉上移開。
而她,亦不願移開目光。良辰美景,她多希望就這樣佇立在蓬萊池畔,與他長長久久的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