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賢?」眾人你看我、我看你,再看早已不見人影的冷耆,更加茫然了。
恩靜賢逃了!
她原先是答應冷耆先躲在書房裡的,可是在偷偷瞄到杜家三人走進寢房後,她就開始害怕,她不知道冷耆打算用什麼方法讓他們離開,也沒有心思去管,只是想著自己要怎麼向冷耆解釋。
她說一定會告訴他原因,可是她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做不到!
「對不起……」
她難過的看著擺放在身旁的包袱,又想到那一大疊沾了不少淚痕的紙張。
那裡面全都解釋得一清二楚,冷耆明白事情真相,肯定也很生氣吧。
原本她跟冷耆,一為主一為奴,就是天差地遠的兩個人,但她跟他竟然能夠相依相偎、相知相愛,想來,也已經足夠了。
這些難能可貴的幸福點滴,她都會將它們好好收藏在心裡,直到她嚥下最後一口氣。
想到這裡,她苦澀一笑,看著馬車來到渡船頭。
一樣熙來攘往的人潮,一樣繁華的街道,可惜,她的身邊已不再有人了。
下了馬車後,她向一名小販子買了一頂可以遮臉的薄紗帷帽,遮住自己那張容易讓人認出的臉孔,然後才擠身在人群中,排著隊購買船票。
這一切不能說是沒有計劃,她想過了,就去北方,找到小主子,把屬於她的幸福還給她。
知道自己上船後一定會大哭一場,所以這次,她允許自己奢侈的買了有獨立艙房的船票,然後,在船員的帶領指點下,搭上灰藍色的商船,這是上會冷耆告訴她,他會搭的船隊。
走進整潔舒適的艙房,將門關上的剎那,淚水就開始滾落而下。
恩靜賢拉掉帷帽,趴窩在床上痛哭失聲。
她終於不必再生活在謊言裡了,可是,恢復自由的她,一點都不開心,因為她得遠離冷耆,還有呵護她、愛她的冷家人,她再也不能見到他們了……
唯一稍微讓她感到安慰的是——她將雙手輕輕放在小腹上,淚眼中有著淡淡的淒涼笑意。
「對不起,娘要先跟娃兒說對不起……可能……可能……不會又爹陪娃兒長大了……對不起……」
第10章(1)
船要開了嗎?碼頭上人聲鼎沸,好吵。
哭了半晌的恩靜賢拭去淚水,從床上起身。
再去做最後一次的巡禮吧,再多看一眼她曾經跟冷耆走了數十回的熱鬧港口也好,多複習一遍,她就難忘這場美夢一些……
走到艙門前,一拉開們,視線對上的卻是一個穿著黑色綢緞的寬闊胸膛,而且這上方的圖案她還挺熟的,微微嗅到的男性陽剛氣息——也挺熟的。
皺起柳眉,她將視線慢慢、慢慢的往上移——
「怎麼、怎麼是你?」她倒抽了口涼氣,瞪大眼看著站在門口的冷耆。
冷耆黑眸森冷,緊繃著下顎,看來凶巴巴的,「為什麼不會是我?」
「我——」
「你逃了,你竟然逃了?你好可惡,你就只能以這樣的行為來回報我對你的愛嗎?」他憤怒不已,氣得從齒縫間迸出話來。
他喉間的酸澀,心中的痛楚,在在都說明了他有多麼在乎她,但相較之下,他在她心中的份量,顯然沒有她之於他來得重。
「我、我留下來才是傷害。」恩靜賢終於從快要癱瘓的聲帶裡擠出話來,不過也已淚如雨下,「你、你應該已經知道我騙了你。我根本不是金枝玉葉,不是小主子,我只是她的貼身丫環,這全是我的錯,我跟主子從小一起長大,我們情同姐妹——」
一看到他憤怒的上前一步,她想也沒想的就往後退。
冷耆又上前,她急著又往後退了些,卻見他順手將艙門關上,還落了鎖。
這個動作可嚇壞她了,她拚命搖頭,「你快走,這船要開了呀,你——我要去北方的,你怎麼可以跟著去,你快下船啊。」
「不要管這艘船,恩靜賢,你就這樣走了,就不怕我會傷心難過?」
「我怕啊,可是我能怎麼辦?」看他氣怒的又走過來,恩靜賢急忙伸手制止,「你別再靠近我了,你這樣……我無法思考,無法好好說話。」
他咬咬牙,瞪著臉色蒼白的她,強自壓下怒火,「好,我讓你好好的說,把要說的話一次講完。」
「好……」她脆弱的點點頭,眼眶又一紅,「是我,這一切全是我的錯,在我發覺你是個好人時,就應該把你還給小主子,你一定可以給她幸福的——」
聞言,冷耆怒不可遏的瞪著她,額上青筋因怒火而浮起,他是東西嗎?可以這樣讓來讓去?
頭一回,他想要怒聲咆哮,而對象,竟是讓他愛得心痛的女人。
「可是我們天天在一起,慢慢的,我感覺到自己喜歡上了你,你也陷入,無法抗拒的情愫在我們之間滋生,日復一日的,愈來愈深。」
這一席話可悅耳多了,他的神情這才緩和一些。
恩靜賢拭去落個不停的淚水,看著眼前男人從憤怒漸漸變得溫柔,「可是我的心也一直在提醒我,我只是一名丫環,哪能當王妃?我甚至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,能得到你的愛,得到你的真心對待,我就該心滿意足,不該再要求更多了……」
「你可以要求,可以的。」
該死的,他好想擁住她,但他也知道如果沒讓她將心底的話全說出來,難保日後這樣的逃跑戲碼不會再發生。
「不行的。」她愈說愈難過,用力搖搖頭,「你知道我有多討厭我自己?小主子是我的救命恩人,她雖然魯莽輕率,看似頑劣,但正義感十足……」
他知道她指的是把曾經是小乞兒的她帶到潘府的事,「她是個好女孩,上天不會遺忘她,會給她屬於她的幸福。」
「她的幸福就是你,你就是上天給她的恩寵,而我……我霸佔了王妃的位置,霸佔了你的愛與溫柔,讓小主子代替我到軒騰堡去當丫環——」她淚如雨下,愈說愈激動,「我是壞人,也許這會兒她正忙著伺候別人,也許她得天天日出即作,夜深才能休息,我得去跟她換回來#……嗚嗚嗚……就算我愛你,也不可以……我不能那麼自私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