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吃些食物吧,你也該餓了。」他說不出安慰她的謊話,便想轉移她的哭泣。
「夏侯,不要討厭我……不要仇視我……不要……」她不願從他懷裡離開,濕濡的頰,熨貼在他心窩處,小手焦急絞住他的衣。
他對她的眼淚沒轍,自小到大都一樣,她哭,只會令他不知如何是好,兒時還能笨拙地誘哄她別哭,現在那一招早已失效,她不再是個奶娃兒,沒那麼好騙好商量。
他正欲低歎,薄唇才動,立即被她追逐而來的軟唇捕獲。
她的唇太嫩太香,帶著顫抖和蠻橫,又是勾引又是請求,喃喃含糊著求他別討厭她,他在她唇間嘗到淡淡鹹鹹的淚水,她則在他唇心嘗到了悠悠淺淺的歎息。
察覺到他即將到來的推拒,她抱他抱得更緊,紗袖自藕臂上滑開,白玉色澤的嫩掌牢牢鉗疊於他頸後,十指探進他濃密發間,唇兒鎖不住他要她別胡鬧的低斥,她索性探出小舌,擠入他的牙關之中,不讓任何會使她難受的言語從他口中溢出,若他不擔心咬斷她的舌,那麼他就開口說話吧。
她簡直是摸透了他的弱點,明知道他不可能讓她受傷,才使出這種小人招式。
他錯了。
錯在那天沒有用盡全力推開她。
錯在那天被她吻得暈眩,她溫暖青澀的檀口甜美芬芳,吮啃得教他唇瓣泛癢,何止唇癢,心,更是奇癢無比。
錯在那天,他伸手擁抱了她。
紅顏之所以成禍水,在於男人的貪婪、私慾、獨佔心,為得美人,不惜傾其重兵,去強取豪奪,為博美人一笑,烽火戲諸侯,為求美人歡心,搜刮奇珍異寶,逼人進貢金銀珠寶……女人的美,美得傾城亡國,是男人為滿足自身的權勢地位威名或色慾,說穿了,若非被男人看上了,女人何以背上禍水妖名?
同樣的,錯不在嚴盡歡的美,不在她梨花帶雨的嬌柔無助,而是他的理性崩潰,改被動為主動,以比她更深更激烈的鑿吻,要她敞開少女芬芳蜜香的嫩唇,接受他的探索品嚐,她甜得教他停不下來,她不阻止他,反而更加柔軟地偎進他懷裡,彷彿她所有的一切都歡迎他的染指。
他以前一直無法理解,為何父皇會對城府深密的春妃疼寵有加,他不相信父皇未曾聽見些許關於春妃行徑的耳語蜚聲,但若聽過,又怎會全然無動於衷,仍放任、仍眷戀、仍讓她為所欲為地傷害她視為眼中釘的許許多多人?
而今,他明白了。
有一種女人,明知她壞,心裡惱著她、氣著她,卻仍受她吸引,耽溺在她偶爾流露出來的無辜柔情之下,不該有的心疼,油然而生,忍不住擁她人懷。
嚴盡歡就是這種女孩,輕而易舉,將人擒服,教人又愛又恨,想遠離她,又逃不掉。
他若為帝王,興許也會淪為昏君,成為她的繞指柔,耳裡只聽得進她的甜蜜撒嬌,而忽視掉她做過的某些惡行,放任她變成春妃第二,荼毒其他無辜人們,在後宮中掀起驚濤駭浪。
她溫暖柔嫩的小手探進他的襟口,白玉十指或輕或重地爬行在他身上,修剪得潤圓整齊的指甲,滑過他緊繃敏感的膚,她的輕喃及吐息,不斷不斷吹拂於他耳鬢,暖熱的春風,一池心湖難以不為所動,她的嗓音甜絲可愛,重複著要他別誤會她,帶著可憐哽咽,說她沒有這麼壞,每句,都嵌在他心頭,與他早已對她的既定印象產生拉鋸,兩者對抗著。
他沒有誤會她,他親眼見過她做的事。
夏侯,不要誤會我……
她就是那麼壞,鋪裡無人不知、無人不曉。她嬌蠻斥罵人的聲音,仍言猶在耳,她拍桌怒喝的吼聲,仍迴盪不休,她命眾人下跪伏地的場景,清晰得像咋兒個才發生過。
我沒有這麼壞,真的……我沒有……
她為何又只向他解釋呢?全鋪裡認為她壞的,豈止有他一個,難不成她準備用這種方式對公孫謙、秦關甚至是是尉遲義也盡力辯解她不是個壞女人?
一抹惱怒,鑽進他的額際,帶出莫名的不滿。
分不清是怒火還是慾火,燒得炙熱,分不清是她模樣太甜美還是姿態太放蕩,教他抽身不得,分不清是他帶著想給她一些苦頭嘗嘗的惡意,還是有著他自己亦不明所以的念頭,他將她按在凌亂的床榻上,吻去她的淚水,然後,又害她哭得更淒慘,只是使她落淚的兩個緣由迥然不同。
前者,是她多害怕自己的所做所為會讓他鄙視她,怕得忍不住哭了。
後者,是他以燙得像火炭的唇,吻遍她馨香娉婷的嫩軀,翻騰她的意識,吮盡她女孩兒芳芬迷人的香息之後,他堅決貫穿她青嫩身子時,初嘗的疼痛,教她淌下淚珠……
「在想什麼?臉上有可疑的暗紅哦。」嚴盡歡的調侃,將思緒飄遠的夏侯武威拉回現在。
才女孩垂著淚水,哽咽喃著她不壞,在榻上妖嬌披散著黑綢長髮的魅人柔弱,承歡時雙頰緋紅、無助攀緊他的手臂,害怕他會搗碎她一般的哆嗦啜泣,喊著一聲一聲夏侯的情景,只是許久前的一段記憶。
烙得教人難忘的深刻。
那日,他抱了她,直至今天,才有兩人糾糾纏纏的點滴。他後悔過,若當時自己更有克制力些,會不會她早就膩了他,早就願意把她的心思轉移到另一個男人身上?
他不是沒想過要負責,一個姑娘將純潔身子給他,他豈能置身事外,假裝一切與他毫不相干?
但她不曾提過成親的要求,不拿女孩家的貞潔來逼他娶她——若她開了口,他絕不會拒絕。然而,她仍是不避嫌地當眾親吻他、軟賴在他身上、討著要他抱,除此之外,她什麼也不多說、什麼也不要,讓他覺得自己像個供她享樂歡愉的男寵,可以給她溫暖、可以陪她玩樂,想要名分,門兒都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