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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8 頁

 

  什、什麼……什麼意思?出事了?出了什麼事?最後一面?這四個字有多嚴重,夏侯武威不知道嗎?!

  最後一面耶!

  這玩笑開大了吧?!朱子夜很生氣,秦關身體那麼好,雖然有犯些小胃痛,以及容易受風寒之外,他哪有哈大毛病?!她還打算釐清思緒之後,就要上嚴家當鋪去,怎可能會……變成最後一面?!

  然而,夏侯武威沒熟到會與她說笑,他此時緊繃肅然的神情更無半分戲譫,這一讓她自腳底竄起寒意,止不住身子猛打哆嗦。

  夏侯武威胯下駿馬沒有時間休息,掉頭奔回當鋪方向,一路上不歇腳、不用膳、不飲水、不浪費任何時間地全力馳騁。人命關天,秦關存著的最後一口氣,可不容他們放慢腳步。

  途中,夏侯武威約略提了珠寶鋪遇襲,秦關遭刺中毒的情況,他所知的,也僅止於此,無論朱子夜想再多問,他亦無可奉告,他同樣心急想趕回去看秦關目前是否安好。

  金剛鑽……他是因為那種聽都沒聽過的鬼玩意兒才會被貪心賊人刺傷。閻王要你三更死……什麼鬼毒藥名?教人頭皮發麻的不祥……「妳需要休息一下嗎?」夏侯武威問她。

  「不,不需要。」朱子夜吃得消,她一點都不覺得累,就算夏侯武威此時想讓馬兒休息喝水,她也要自己用跑的,跑往嚴家。

  兩人趕回嚴家,已是四更天之事。

  深沉的夜,靜寂無聲,燈火微弱,整條長街沒有醒著的人家,馬蹄聲急如星火,躂躂馳過,在當鋪前停下。朱子夜不待夏侯武威停妥馬,她一躍而下,甫踉蹌站穩,急忙拍打門板,要門房開門,門縫才拉開一些,她已經撞開它,慌亂衝進去,直奔秦關廂房。門房見是她,也沒有伸手斕她。

  這段路,她跑過無數回,每次來到嚴家作客,她都是率先奔往這方向,他住的小院,在嚴家最南邊的園林後方,那兒佈局規整,未植花卉,清一色全是綠蔭樹木,白色雲牆,圍繞宅邸,雲牆的一角,有她頑皮以紅瓦片繪上醜醜圖畫的痕跡,畫著她、他、小黑、暴暴……

  這段路,今天為何變得如此遙遠,像永遠看不到盡頭一般?

  她腳步慌亂,跑得太急,導致呼吸零落,肺葉出息多入息少,傳來了抗議的疼痛!

  「關哥!」朱子夜喘吁吁奔進他的房,撥開擋在面前的任何人。她喊出他的名,眼淚馬上跟著掉下。秦關躺在床上,呼吸微弱,胸口起伏淺淺,若不靠近看,根本無法察覺他仍有吐納。臉色介於慘白與鐵青之間,唇色仍可見淡淡的黑,赤裸的上身,腰側傷口綁妥乾淨的布帛,膚下青筋因為毒的濡染而深濃明顯,盤踞在他頸部、額際及手臂上,交織成駭人情景。她看見他的枕畔邊好多好多血,雖然已干,有黑有褐,他吐了那麼多血嗎……連被裳也是血跡斑斑……

  「關哥- 嗚嗚嗚……關哥……大夫呢」為什麼沒有替關哥請大夫來?!」朱子夜哭得涕泗縱橫,「快點找大夫來呀!不然關哥就要死掉了- 」她慌張撫摸秦關臉龐,好冰,一點熱度都沒有!一點暖意都沒有!

  她試圖用自己發顫的手心煨暖他。

  秦關房裡沒剩幾個人在場,數數就是嚴盡歡、小紗、尉遲義和公孫謙,其餘閒雜人等,早就回房去睡。該忙的,下午全都忙過了,大夫第一時間就硬架過來,毫無作用又被踢出去,在束手無策之際,公孫謙領著當鋪新收的「典當品」而來,為秦關解毒。

  秦關現在的情況比下午時已經好得太多太多,最糟的時候,秦關整個人像塊黑炭,冒出來的血比墨更黑,他體內的毒與解藥正在對抗拉鋸,尚需要時間來排毒。

  「沒有救了!」嚴盡歡重重拍桌,震翻茶杯。「大夫說他沒救了啦!現在就是在等死!」她故意說得狠。

  嚴盡歡的話,彷彿一記狠狠左勾拳揮來,打得朱子夜小臉扭曲,合不上的雙唇蠕著、顫著,眼淚像飛瀑,傾洩而下,滴滴答答滑過泛白的腮幫子。

  「嗚嗚嗚……我不要……我不要關哥死掉……」她嚎啕大哭,耍賴說著,動手去扯他的臂膀,搖他,求他別死。

  「哭要是有用,妅意剛剛已經哭過一輪,秦關早就該沒事了!」嚴盡歡輕哼。

  夏侯武威趕至時,看見朱子夜失控哭泣,以為秦關真的快死了,正心驚上前查看,被嚴盡歡小手拉住,阻止他過去,她逕自倒滿一碗冷泉水,喀地重重擺在秦關床邊小几上。

  「這是大夫開的解藥,妳有方法餵他喝下最好,能全數灌完,或許會有奇跡。」

  朱子夜壓根無心去發現嚴盡歡眼神中的促狹,她看著那碗清澈的「藥」,二話不說便端起來,顫抖的右手好不容易捉穩調羹,一小匙一小匙舀著要餵他,眼淚不受控制地落入碗裡。

  「五更前沒喂完,藥湯會失效,他就死定了。」嚴盡歡言下之意,嫌她這種喂法太慢。

  「而且,喂完湯藥,妳得用嘴吸出他身上毒汗,當然,妳可以不做,畢竟吸出毒汗,一不小心吞下,妳也會跟著中毒,咱們全鋪裡沒人敢拿生命去賭,只能眼睜睜看關哥死- 」

  「我做!我要做!」朱子夜不假思索,攬下這種可能要她小命的危險事。

  「很好。」嚴盡歡得到滿意答案,唇角露出揚弧,「我們不打擾妳,走吧。」

  她拉著夏侯武威,要屋裡其它人跟她一塊兒走。

  一出房門,夏侯武威便忙不迭追問公孫謙:「阿關情況如此不樂觀嗎?……但……你們為何一點也不緊張?」

  沒人回他,直到距離秦關房裡有段路後,尉遲義第一個噴笑出來。

  「小當家,妳擺明在耍朱朱嘛。」

  嚴盡歡走在最前頭,趾高氣昂的嬌哼:「我受夠了朱子夜的遲鈍和愚蠢,我忍耐已達極限,我最討厭心口不一的傢伙,特別是明明就有愛,還嘴硬說沒有的那種。」美眸意有所指地瞟上去,冷瞄夏侯武威,嘴上續道:「所以……忍不住想整整她,替關哥出口氣,也替關哥討些甜頭。」不然秦關這幾年嘗的苦,太不值了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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