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是夢,她太累了,又用那個古色古香的香爐,點了那奇怪的熏香,所以才會做那麼真實的夢,夢到自己已經死去,還跑去一個大家都穿古裝的地方。
直到這時,渺渺才把憋在胸口裡的氣,緩緩吐了出來。
所以,她沒死,那是夢。
古怪的聲音,從嘴邊逸出,她愣了一下,咬住唇,才發現那乾啞的聲音,是自己的笑聲。
這是,慶幸自己還活著嗎?
諾拉又開始唱歌了。
從這邊,她可以看見,全新的小手機,在床頭那邊閃閃發光,吟唱著老舊的藍調歌曲。
她沒有動,只是呆呆的繼續坐在馬桶上。
同樣的歌詞,縈繞在房間裡,一再重複。
直到它停止了,她才站起來,走回去,拿起那全新的手機,檢查上面留下的訊息。
未接電話,五十八通,未讀取訊息,七十二封。
在夢裡,當荼蘼告訴她,自己已經死了時,她並沒有太大的震驚,畢竟照她過的這種日子,就算突然過勞死,好像也不是太奇怪的事。
但等到她以為自己真的掛了,才發現,原來,她還不想死。
輕輕的,歎了口氣。
電話有一些是同樣的人重複打的,簡訊則有半數是廣告,還有就是找不到她的人留下的,但數量還是多了些,她不曾讓未接電話和訊息數字攀得這麼高。
她回到首頁,檢查時間。
11:25am
渺渺愣了一下,走下樓,看向客廳牆上的小掛鐘。
上面顯示著同樣的時間。
快中午了?
昨天晚上,她記得最後看時間時,是一點半。
也就是說,她整整睡了快十個小時,真是破天荒,她很少睡那麼久的,平常她能好好睡上四五個小時,就已經很偷笑了。
大門電鈴聲突然響起,她沒有多想,直接走去開門。
門外不是別人,是隔壁棺材臉那溫柔可人的媽。
「太好了,渺渺,你還在。」莊淑玉看見她,鬆了口氣,露出甜美的微笑。
「淑玉阿姨,怎麼了嗎?」
「奇雲感冒發燒在家休息,可今天有個重要的外商要來,奇雲他爸出國還沒回來,我得替他們倆出席招待,你可不可以來我們家,幫我顧一下奇雲?」
照顧孔奇雲?
華渺渺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,如果是別人,她當然是十二萬分的願意,但孔奇雲?實話說,如果能避開,她真的是避他唯恐不及。
平常他脾氣就很不好了,生病時,那男人的脾氣,恐怕會變更差。
她實在很不想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,或,熱屁股。
這不是說,她真的有拿臉貼過那傢伙挺翹的屁股。
狗屎,後面這一句到底是哪裡來的?孔奇雲的屁股是冷是熱,是翹或扁,她才沒有興趣知道。
見她沒有回答,臉色又有些古怪,知道她對自己兒子沒有好感,淑玉露出抱歉的微笑道:「呃,當然,你要沒空的話,也沒關係啦,只是他一個人在家,雖然現在燒有點退了,可我怕他等一下又燒起來,家裡又沒有其他人在,可以帶他去醫院……」
說真的,要找到禮貌拒絕的方法,她從手機裡隨便一按都有,找她做事的人,可是大排長龍的等著呢,她一點也不需要覺得不好意思,但看著眼前從小看她長大的阿姨,她實在不忍心親自證實,自己和他兒子相處得如同水火。
「沒問題。」她開口。
「真的嗎?」莊淑玉微微一愣,擔心的問著,一邊還不斷補充:「你有空嗎?我知道你很忙,如果沒空的話,我可以再想辦法,你千萬不要勉強。」
「沒關係,大部分的事情,我都能用電話處理。」渺渺微笑,道:「我上樓換個衣服,馬上就過去。」
「噢,太好了。」莊淑玉開心的上前,擁抱了她一下。「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。你放心,你不需要多做什麼,只要定時檢查他溫度有沒有升高,記得叫他按時吃藥就好。」
阿姨的懷抱,如此溫暖,就像母親的一樣。
瞬間,心頭一緊。
她遲疑了一秒,才回抱住這個充滿春天溫暖氣息的女人。
「放心,你快去忙你的事吧,我會照顧他的。」
藥包上,註明了四個小時要吃一次。
他中午才剛吃過藥,下次吃藥時,是四點。
她只需要每隔一陣子,去查看那傢伙還有在呼吸就行了。
來到孔家後,華渺渺盤腿坐在孔家沙發上,打開了筆電,用網路和電話,聯絡待辦事項。
她去看了他幾次,也替他量過體溫。
幸好,不知他是燒昏頭了,還是生病吃了藥的關係,一整個下午他都在睡覺,完全沒有醒來過。
話說回來,他該不會就這樣一睡不醒吧?
下午三點,她第四次來檢查病人。
孔家,她從小就常來,但孔奇雲的房間,她進來參觀的次數實在屈指可數,事實上,仔細一想,在今天之前,她只有進來過一次,那次也是被淑玉阿姨叫來幫忙拿東西,當時他和她都還在念高中呢,之後幾次,都只是從走廊外經過,他門剛好沒關,從外面瞄到一眼而己。
經過這些年,這個房間,已經從一個男孩的臥房,變成男人的臥房。
以前曾經出現在他房裡的玩具模型和運動球具消失了,被穿得又髒又臭的衣服不再到處亂丟,書櫃倒是還留著,音樂CD也依然佔滿了一小面的牆。
這個男人會聽音樂的事實,從一開始就讓她很驚訝,她很難想像,他真的懂得,什麼叫做放鬆。
他一直給人硬邦邦的感覺,不苟言笑。
至少他從來沒對她笑過。
看著床上那個,冒著汗,發微濕,黑臉發白的病貓,她忽然間,有些不安。
前兩天晚上,她記得他明明看起來還好好的,監視了她一晚上呢。
渺渺擰起眉,伸手撫著他汗濕的額頭,測量他的體溫。
該不會,就是因為他那天晚上沒睡又吹到風,才感冒的吧?這男人有沒有這麼虛弱啊?
他的額頭,有些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