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荼蘼香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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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 頁

 

  「我不該……拿吹風機……」老天,為什麼現在聽起來變成是她在道歉?但她的確也有錯,所以她用盡所有力氣,死命從齒縫中擠完那句話:「戳你的頭。」

  他愣了一下,然後道:「沒錯,你不該。」

  天啊,拜託誰來阻止她再次毆打他——

  這念頭才如熊熊烈焰般轟轟而生,他卻又開了口。

  「但你說的沒錯,我真的應該要閉上我的狗嘴。」

  這句話,神奇的,如傾盆大雨般,瞬間澆熄了那難忍的怒火。

  他依然皺著眉,仍舊瞇著眼,那張臉,實際上看起來和上一分鐘應該沒有什麼不同,但她卻突然覺得,眼前這個男人,似乎、好像……

  變得順眼了?

  她眨了眨眼。

  他仍在眼前,看起來的的確確變得比上一分鐘,順眼許多。

  「你沒有話要說嗎?」

  「像是什麼?」

  「像是,我其實並不是真的有一張狗嘴。」他慢吞吞的開口,為自己辯解。

  聞言,她先是目瞪口呆,然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。

  她爽朗的笑聲,迴盪在室內。

  第4章(2)

  這女人在嘲笑他,毫不留清,半點也不客氣,甚至笑到直不起腰來。

  他應該感到生氣或尷尬,他說那句話時,是認真的,並不是想要逗笑她,但不知為什麼,看著她止不住的笑,他卻一點惱怒的情緒也沒有浮現。

  她哈哈大笑,好半晌,才有辦法喘著氣,認真的看著他開口:「相信我,孔奇雲,你真的有一張該死的狗嘴。」

  他凝視著她,然後老實承認。

  「或許吧。」他說著,拿起桌邊的清粥,淡淡道:「但我想你也不差。」

  那是一句重擊。

  渺渺張口結舌的瞪著那個吃著稀飯的男人,突然發現,自己的言語,其實還是傷害了他,就像他說的話,同樣能傷害她。

  「對不起。」這一次,她真心誠意的道歉:「就算你真的說話很不客氣,我也不該批評你。」

 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眼。

  「我很抱歉。」她攤開手,重複著。

  他仍沒什麼表示,只是挑起了眉。

  「哈?你這時候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麼?」渺渺開口提醒他。

  「說什麼?」他一臉疲憊,停下咀嚼,放下了碗筷。

  她瞪著他,忽然間,驚覺在這房間裡,蠢蛋可能不只他一個,以為他會跟著道歉盡釋前嫌,也許只是她的妄想與奢求。

  也有可能,就像他說的,他太累了,而且生病了,這個時候和他討論前嫌,可能不是什麼太好的時機。

  「沒什麼。」看著他疲倦的模樣,她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白癡,渺渺隨意揮揮手,道:「你慢慢吃吧。」

  像是終於得到特赦,他低下頭,繼續吃飯。

  她張開口,本想說些什麼,最後還是閉上了嘴,趁他用餐時,轉身開始整理房間。

  孔奇雲沉默的吃著清淡的稀飯,卻無法不去注意到她的存在,這個女人真的非常能幹。

  她把吹風機拿去放好,收抬著毛巾與衣物,在房裡進進出出,中間還接了幾通電話,他可以從她的回答,大致上猜出她在替那些人做些什麼。

  她整理完浴室,又回到他床邊,收走他吃完的碗筷餐盤,她消失了幾分鐘,然後又回到他床邊,敲打起電腦;他相信在剛剛那幾分鐘,她一定已經連碗盤全都清洗乾淨,而不是留在洗碗槽中,等著他媽回來清洗。

  這個女人,做事細心,而且十分精明能幹,他真的不懂,她為什麼不找個正職,好好工作?

  「我有好好工作。」她淡漠的說,兩手仍在電腦上敲打。

  聽到她的回答,他愣了一下,才發現自己把那個問題,問了出口。

  「那些是零工。」他忍不住再說。

  「零工也是工作。」她頭也不抬的回答。

  「但福利沒那麼好。」他指出重點:「沒有三節獎金、勞健保,沒有工作津貼,沒有年終,沒有加班費。」

  「你說的沒錯,但至少我的時間是自由的。」

  「自由?」他忍不住吐槽:「我不認為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的人,有所謂的自由。」

  她微微一僵,但仍嘴硬的道:「我沒有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。」

  他沒有再開口,只是往後靠在床頭,雙手交抱在胸前,看著她。

  那惱人的視線,宛若一種無形的質問。

  該死!這傢伙害她下錯訂單了。

  她猛然停下敲打鍵盤的動作,移動滑鼠,按下取消鍵。

  「就算我是個工作狂好了,那又怎樣?」渺渺不悅的抬頭瞪他一眼,道:「我不認為你有資格說我,至少我沒把自己搞到臥病在床。」

  「我只是感冒。」他淡淡開口反駁:「並沒有一天只睡四個小時,把自己搞到睡眠不足,隨時可能因為過勞而掛掉。」

  這個暗示實在太明顯,讓她無法忽視。

  她眼角抽了一下,然後他看見她合上了筆電,定定的看著他,問:「告訴我,你是在擔心我死在隔壁,會造成房價再次下跌嗎?」

  他愣住,「我為什麼要擔心這個?」

  「不知道,可能是因為,我的心思邪惡。」她翻了個白眼,幾近喃喃自語。

  她的口氣是如此認真,讓他啞口無言,卻見她深吸了口氣,瞧著他道:「放心,我並沒有找死的傾向,我只是利用工作在逃避現實。」

  再一次的,她讓他傻了眼。

  這女人說得是如此自然,就好像是在聊天氣一般。

  他說不出話來,她卻依然看著他,一雙眼,坦率得嚇人。

  然後她站了起來,拿著耳溫槍再替他量了一次體溫,聊天似的繼續說:「我最近發現,死亡是一件太過無法操控的事,我們不會知道人死之後,會發生什麼事,沒有任何科學可以證明或否認死後世界的存在。所以,即便我很想再見死去的家人一面,我還是不會隨便嘗試。」

  他無言以對,完完全全的,無言以對。

  「三十七點八度,我想你的燒開始在退了。」她一手叉著腰,一手抓著耳溫槍,低頭看著耳溫槍上的數字,道:「還有,我沒有每天只睡四個小時,昨天我有睡到十個小時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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