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呵呵呵,」她笑得好尷尬,卻也有一絲甜蜜。「算熟,算熟。」
「噢。」靈子撓撓頭,然後就不說話了。
她疑惑地眨了眨眼,「然後呢?」
「呃,沒事,沒事……」靈子眼神裡好似有點緊張又有點同情,猶猶豫豫,最後含糊不清地道:「暖兒姑娘,今兒鋪裡不用上工,你有沒有打算回風府度個假?松活松活筋骨?」
風尋暖越聽越一頭霧水,卻也越想越覺可疑。
「是不是……」她雙手抱臂,亮晶晶的眸子充滿探究地盯著靈子,「府裡有什麼我應該知道,但是沒打算讓我知道的事?」
靈子吞了一口口水。「暖兒姑娘,你是半仙哪,怎麼會……呃,咳咳咳,沒事、沒事。」
更詭異了。
她目光盯得靈子更緊,拉長了音,「是——嗎?」
「暖兒姑娘,真沒事。」他訕訕地笑了,身子卻悄悄向後轉,打算拔腿逃的可疑模樣。「那、那沒事的話,我就先走了,公子還等著我伺候呢,呵呵呵。」
風尋暖瞇起雙眼看著腳底抹油一溜煙兒跑得飛快,像身後有幾十隻大老虎追殺的靈子,臉上透著深深的思索。
事有蹊蹺,而且是非常非常地不對勁。
「有事特意不讓我知道,那我就非要知道不可!」她哼了哼,二話不說尾隨而去。
第5章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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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鏡湖,九曲橋,風過晚楓亭,璧人影成雙……現在是在幹嘛?
風尋暖目光熾熱,眼眶發燙,胸口灼燒,把呼吸早八百年就忘光光了。
眼前幽雅的八角亭子裡,邢恪靜靜坐在斜欄迴廊椅裡,一個纖秀可人的少女撒嬌地蹭在他身畔,手裡拿著個繡得花紅柳綠金線銀絲的小繡球,正在那邊指指點點比畫解說著什麼。
而那個素來不見外人,遇到女孩子便手足無措的邢恪面對那膩死人的嬌嬌女,竟然沒有逃走也沒有誓死維護貞操——她火大到理智翹頭、反應失靈、青紅不分——他反而還對著人家姑娘溫柔靦腆地笑?
轟地一聲!
她覺得雙耳嗡嗡然作響,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開來……也許正是她的腦袋。
他他他……不是不慣見外人的嗎?為什麼那個美貌姑娘卻能夠靠得他如此之近,一副再熟悉相好不過的模樣?
而且他們兩個竊竊私語的,究竟在講什麼不可告人——呃,神秘兮兮的東西?
看哪,那個纖秀少女捂著嘴偎在他肩頭,笑得花枝亂顫,真是怎麼看怎麼怪,怎麼看都有鬼!
像大公子這種老實頭,是最容易被一些楚楚可憐的阿珠阿花阿貓阿狗給蒙拐了的。
不,不行!她一定得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!
風尋暖臉上佈滿騰騰殺氣,二話不說,立刻偷偷摸摸潛近亭子附近,躲在亭畔一叢半人高的茶花樹下,豎尖了耳朵——「恪哥哥,你瞧瞧我做的綢緞繡球好不好看?」纖秀少女咯咯笑問。
「表妹手藝一向出色,自然是好的。」邢恪低頭瞥了眼在自己肩臂間磨蹭的她,有些不自然地試圖往後退一些。
「恪哥哥,你怎麼了?」纖秀少女注意到他的拘謹,不禁嘟起小嘴。「你忘了以前君君都是這樣跟你撒嬌的呀,怎麼恪哥哥現下卻和君君疏遠了?」
「那年你八歲。」他提醒她,「是小孩。」
「現在君君大了,今年都十六了,」孟挽君甜甜笑道:「已經可以準備嫁給恪哥哥了,所以向恪哥哥撒嬌自然是天經地義羅!」
嫁給恪哥哥?
茶花樹叢陡然抖了一抖,倒插一口氣!
邢恪彷彿聽見了什麼異樣聲響,迷惑地抬眼張望了一下。
「恪哥哥,你在看什麼?」孟挽君一愣。
「不,沒什麼。」他疑心自己聽錯,繼續認真地道:「那是小時候的玩笑話,當不得真的。更何況表姨父不是已為你訂下一門親事——」
「那是爹一相情願,根本就作不得數。」孟挽君懊惱至極,咬著下唇道:「誰要嫁給那個賣春……」
賣春的?
茶花樹叢傳出一記類似嗆到的聲音。
邢恪微微一動。
「……春糕的。」盂挽君毫無所察,只是不悅地撇了撇嘴。
「表妹,聽說平少爺家是梅豐鎮上最大宗的春糕批發商,為人豪邁爽朗極好相處。」邢恪眼也不眨一下,正色道:「你是表姨父最心愛的女兒,表姨父絕不會為你錯配姻緣。」
「可我喜歡的是恪哥哥,為什麼爹爹就是聽不懂呢?」她鼓起粉嫩可愛的腮幫子,「我不管,我才不要嫁給那個人呢!他每回見了我就笑我,壞得不得了,根本不像恪哥哥待我這麼溫柔。」
「我是你的哥哥,自然是待你和氣的。」他下意識地瞄了瞄那叢茶花樹,謹慎地避開那個「溫柔」的暖昧詞彙。
「我不管。」孟挽君不由分說地挽緊他的手臂,不依地道:「我就是不嫁那個臭平譽,我要逃婚,我——」
「所以你是逃婚來的?」他臉色嚴肅了起來。
「是啊!」她得意洋洋的說:「爹爹他做夢都不會想得到,我是躲到恪哥哥這兒來啦!」
「挽君表妹。」他板起臉,輕斥道:「縱然再不喜這門婚事,也該和表姨父說個清楚明白,父女之間何事說不得?可是你擅自離家逃婚,表姨父此刻還不急壞了?」
說得好!早該說說這些不懂事的千金嬌嬌女!
茶花樹叢險些爆出如雷掌聲,全然沒有意會到自己似乎也是半斤八兩。
盂挽君聞言卻是一呆,隨即站了起來,嗚嗚咽咽道:「恪哥哥壞,恪哥哥居然罵君君!」
「挽君,我只是——」他忍住一聲歎息,緩和了語調,好脾氣道。
「我最討厭恪哥哥了!」孟挽君就這樣哭著跑走了。
久久,終於恢復了水清風靜,幽然無聲。
邢恪低歎一聲,隨即望向那叢茶花樹,溫和地道:「蹲得這麼久,腿腳不酸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