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也不用想,嘉升的態度很坦然,坦然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對資瑋沒有同事以外的感情。
何況,他前幾日才聽總公司的人說起,嘉升已申請外調倫敦,客觀評論這幾個申請者的條件,經驗年資都適當的嘉升條件最好,沒意外的話,八月就要離開台灣。
鈴鈴鈴……電話響起。
資瑋接起,「飛航您好,敝姓何,很高興為您服務。」
她講了約莫五分鐘關於最近出團的日期,就在她翻閱資料回答問題時,鍾澈的手機響起了。
「是我。」燦寧輕快的聲音從話筒傳過來,「你在做什麼?」
「特別打電話來問我在做什麼?」鍾澈走到待客用的玻璃圓桌旁,突然興起捉弄她的念頭,「我在跟你講電話。」
她哈哈一笑,「你很無聊哎。」
「無聊那你還笑。」
「我很想你嘛。」
「謝謝。」
她停了一下,突然間爆出不小的叫聲,「你怎麼這樣,我到香港出差,幾天不見,你應該說『我也很想你』吧,居然跟我說謝謝,好惡劣。」
鍾澈哈哈大笑,「什麼時候回來?」
「明天晚上。」
「我約了人談事情,沒辦法去接你。」
「不要緊,」燦寧的聲音透著一股笑意,「安妮會來,明天見吧!」
掛了電話,他看到資瑋一邊講著應付客人的電話一邊寫紙條,不一會,紙條傳了過來——
對她好一些
鍾澈當然知道資瑋寫這五個字給他的意思,她一向聰明細心,他跟燦寧玩的小把戲騙不了她。
資瑋不相信他,她覺得發生在姐姐身上的事情會在朋友身上重演。
他感激她明白卻保持沉默,但並不想跟她解釋,愛情是兩人的事,沒必要跟別人交代自己的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。
時茜驕傲自負,緯緯聰慧獨立,燦寧沒有這些顯而易見的優點——她的打扮雖如時下年輕女孩一樣炫麗,但內心世界卻古老得可愛,要求不多,好像只要兩人在一起,處處天堂。
自聖誕夜到現在的這段時間,一切都好,鍾澈覺得自己這些年來加起來的平靜大概都沒這半年來得多。
他跟燦寧掩飾得很不錯。
這些日子來,除了心細如絲的資瑋,並沒有人看穿這段地下戀情。
一切都很好,好得讓他忘記了許多以前的不好。
燦寧下了飛機;
照她的說法是「受困香港六日」,她一句廣東話都不會說,除了洽談能用英文之外,全用比手劃腳,連上計程車都要帶地圖指給司機看,不只沒感受到香港的魅人風情,反而因為言語不通痛苦得要命。還好,總算圓滿完成唐曉籐交代的事,勉強算是不負君命。
若要說這六天有什麼好事的話,那就是在機場遇到自己以前差點喜歡上的子盂學長吧!
雖然沒有愛情,但始終是朋友。
去年聖誕夜的家聚她中途落跑,他們沒說到什麼話,能在機場偶遇,兩人都很高興,因為還有一些時間,便到咖啡廳喝了一杯果汁,聊了一些往事,子孟學長跟她說自己已申請到麻省理工學院的獎學金,她道了恭喜,然後一個出境,一個人境。
出關後,看到一向重色輕友的安妮居然願意放棄約會來接她,也算是情比姐妹深了。
「看到我有那麼不高興嗎?」安妮笑斥,「愁眉苦臉。」
「明知故問。」
安妮笑,沒打算放棄捉弄她的機會,「我知什麼?問什麼?」
燦寧哎了一聲,「我在香港待了六天,原本以為今天可以見面的,可是,他又約了人談事情。」
「去他家等啊。」
「我沒鑰匙,怎麼等?」
「沒搞錯吧?」安妮的聲音高了起來,聽得出來有點激動,「你居然沒有他的鑰匙?」
燦寧一臉無辜,「他沒給我。」
「跟他要不會。」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。
「我不敢做這種事啦!」
「沒用的傢伙。」
安妮車開很快,不多時已進入台北市。
下交流道時,她突然說:「告訴我鍾澈家怎麼去。」
燦寧側過頭看了他一眼,狐疑的問:「你要做什麼?」
「把你丟在他家門口,等他回來,看到你一個人在外面等,說不定可以提醒他應該把鑰匙給你。」她振振有詞的說,「鑰匙可以打敗女生對於感情的不安全感,男人可以有很多女友,但是,他絕對不敢把鑰匙給每一個女友。也就是說,只有最重要的人,才會有鑰匙。」
就在安妮的鼓動之下,燦寧下了車,行李托她帶回公寓,她則背著包包,拾級而上。
他住的地方,她已來過多次,但從沒有現在來得緊張。
在樓梯旁,她靜靜的等著。
原本以為要等上幾個小時的,沒想到才一下,就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,而且,還是從裡面轉動的。
燦寧嚇了一跳,直覺反應應該是小偷。
她雖不柔弱,但也不想這樣跟人搏鬥,下樓是來不及了,加蓋的半邊樓也沒樓梯可上,匆忙之間她將身子藏到門口大堆的雜物旁邊,天色已黑,那人若不刻意尋找,應該也不會發現到她。
門開了,她緊張得屏息以待。
為了要記住小偷的樣子,她一直看著那扇門,不敢稍或離開視線。一道人影閃出,對方長髮披肩,身著黑色服飾顯得身影修長,側影極是單薄。
那人出來,將門帶上,又細心的轉動一下門把,確定鎖好之後才離開。
燦寧待在那堆雜物後面,半晌動彈不得。
就算出來的人是妖魔鬼怪,她也不會如此驚愕,可是她怎麼樣也想不到,從鍾澈房子中走出來的人居然是唐姐?
唐姐說,他們只是認識得比較久而已。
她還說,他們根本不是對方所喜歡的類型。
燦寧記得,她明明是這麼告訴自己的……可是,可是,為什麼她會有鍾澈家的鑰匙?
燦寧終於知道原來自己從前是多麼的幸運。
前兩次戀愛,都是結束在兩人的問題上,或是相處模式,或是價值觀,抑或是時間無法配合減少見面,無論如何,總扯不到第三個人,於是,她以為愛情中的痛苦只是單純的失去,從不曾知道嫉妒的滋味,直到看見唐姐從鍾澈的房子中出來的那一刻為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