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審視鏡中不像自己的女人。
在溫暖的寢殿內,穿這樣並不會冷。
而且鼓動的心跳讓她整個人不只溫暖,還有點熱了,但最熱的是……太儀的手撫上額頭,那個溫度彷彿永遠不會退去,跟了她好多天。
仲骸給過她男女之間的吻,沒有感情的吻,帶著撫慰的吻,她卻獨獨對這個看不見的吻最有感覺。
事後,她偶爾會在沒人注意的時候,偷偷凝視他的唇,莫名的看著,等到被它的主人發現時,再困窘得別開眼。
那個溫度,她難以忘懷。
教人迷醉了心,撩亂了意,不住的放下了真感情……
怎麼可以?
她斥責自己可恥的忘了仇恨,讓兒女情懷困擾,但是每想一次,仲骸的身影只是更深植腦海中。
她好怕自己當初拚死記著的人,在模糊了情感的界線,會變成怎樣的存在?
想忘又不能忘,不想想偏會想。
「仲骸」這兩個字在她心裡延伸出兩條相反方向的線,一條始終繫在仇恨上,而另一條……
踩著惶惶不安的步伐,太儀從未主動接近仲骸,但是今夜,她要用自己,來換取這個人的信任。
因為,她有想要保護的東西。
「有事?」坐在和太儀相同大的床上,仲骸一手搭在床頭,另一手捧著書卷,正在研究。
但是太儀的出現,隨即奪走了他的目光和鼻息。
生平第一次為一個女人忘了呼吸,她光是站著,已經做到。
她的手一如平常輕輕交迭在胸腹之間,神情凜然。
別發抖。
暗暗握緊手腕偶爾還會疼的地方,太儀制止自己退縮。
「你換了衣裳。」仲骸異常緩慢的掃過她全身上下,做出結論,「穿得很美,像個舞妓。」
從未見她穿成這樣。
「美就好,男人不都愛這樣?」她開始走向他,一步一步,赤腳踏在木頭上的輕響觸動了耳膜。
仲骸雙眼幽暗,瞬間瞭解她的來意。
「不是每個男人。」他手腕一振,書卷收得乾淨,反手一拋,書卷轉眼間插入貼牆的木櫃中。
太儀注意他的每一個動作。
「所以你喜歡哪種女人?」她啞著聲音問,甩不掉一身的惶惶無措。
「美人。」仲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來到自己面前,大膽的跪坐在他岔開的兩腿間,深吸一口氣,雙手顫抖的摸上他的臉,他挑起眉頭,補了一句,「擁有江山的女人尤其美。」
太儀在害怕。
難道她以為用這種拙劣的方式誘惑男人能成功?
「那麼朕是天下無雙了。」
她描繪著他的眼眉,正要伸手探向被頭髮覆蓋的左臉時,仲骸握住她的手,將她撲壓在床上。
又是被他俯視的角度,太儀感覺到喉嚨發乾,兩片唇瓣微微發顫。
「……朕的髮髻會散掉。」
仲骸不理會她的不自在,抽出一根寶鈿,抵著她的左胸口。
「所以孤留著你。天下無雙,失之可惜。」他把寶鈿隨手扔了。
寶鈿落地的清脆聲音,震動她的心弦。
「你始終不相信朕。」今夜看來特別柔媚的雙眸慢慢的轉了方向。
「咱們倆之間,曾有信任存在?」仲骸好笑的問,也是提醒自己。
「朕不是來同你吵架的。」太儀避重就輕的閃躲。
「孤看得出來。」他的眼意有所指的停在她白皙柔膩的頸部。
她總是端莊聖潔,在夜闌人靜的時候穿成這樣,以獵物之姿主動踏進他的地盤,怎麼可能只是來吵架?
清楚她別有所圖,仲骸決定陪她玩。
太儀二度試圖碰觸他,「朕是來求和的……」沒了不安的抖動,指尖依然冰冷。
求和?
穿成這樣求和,實在夠誠意。
仲骸沒把想到的說出來,只是說出正常人會有的反應,「你今天特別乖巧,無事獻慇勤……」
太儀的一根指頭堵住了他的嘴,「難道朕就不能只是想開了?」
他挑起眉頭。
「想開和你嘔氣下去也不是辦法,朕終究得靠你維持天下。」
靠他維持天下?
仲骸移開她的手,眼眸冷冽凍人。
「你搞錯了,孤從來不是你的家犬。」他從不曾承認自己是諸侯。
梟雄,他倒喜歡這個世人給的稱呼。
「朕沒那麼想。」她不自覺的轉移目光。
「那就看著孤的眼睛說話。」他使力固定她的螓首,逼她看著自己,聲音不可思議的溫柔。
太儀畏懼的輕喘,氣息很淺。
仲骸猜測著,她會如何反應?
孰料她什麼也不做,僅僅開口說道:「朕只是想在有限的生命,燃燒自己。」
他的神情緊斂,抽出擺在一旁的佩刀,低低的刀鳴,刺痛了太儀,她渾身緊繃,怕他給自己一刀。
鋒利的刀尖挑開一顆顆衣扣,他欣賞她努力維持平靜的嬌容,聆聽她破碎的呼吸聲。
她是如此的荏弱,宛如在他手中綻放的一朵花兒……隨他蹂躪。
直到夏裳被刀劃得破爛,他俯首,薄唇貼著她的,低聲呢喃,「孤確實喜歡女人燃燒自己。」
他正凝視著她,冰冷的眼眸不帶半點感情,於是太儀瞭解,他早已看穿自己圖謀不軌,只等她瞬間鬆懈落下的小辮子。
她恐懼不安,眼底鋪上了一層薄霧,心一橫,挺起上身,撲進他的懷中,雙手不知所措的在寬闊的背上來回撫動,喉嚨也乾澀了,但她倒抽一口氣,強逼自己發出聲音,「朕願意……為你而燃燒……」
像是解禁的咒語,仲骸不想再猜她的來意,遵循她的話,燃燒!
即使偽裝冷靜,他已經被她撩撥得徹底。
唇與唇的相接,總是伴隨天雷勾動地火的迫切需要,彷彿將一切都捲入漩渦洪流中,直教人甘願忘卻自己。
「是你自找的。」他說,孟浪輕狂的吻落在她的眼上、眉間、鼻樑。
「朕別無選擇……」她回應,熱切的小手緊緊攀住在慾海裡唯一的浮木,但神情恐懼。
仲骸的每一個吻,都和她四目相交,不像在探問,而是觀察。
每當他的唇和手下滑,她眼裡的懼意便一點點加深,等到他作勢扯掉僅剩的粉橘色睡袍,她緊緊閉上雙眼,不敢再看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