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驚歎著棋逢對手,畢竟他除了自家大哥外還沒遇過能廝殺如此激烈的能手,哪知道初荷明明布了精妙的局,卻在方才忽然亂了步調。
「哪有人會故意輸的。」蘭泗替初荷回話,其實他心知肚明初荷驟然失常的原因。
初荷笑著。「是你贏啦,我甘拜下風。」
梅沁抓抓下巴。「最後贏得沒啥意思,咱們再來一盤。」
「改天吧,今天時間晚了,初荷還得整理這些花呢。」蘭泗瞧著初荷搓搓手呵氣,精神似乎比早上略差。
「你還沒畫畫耶。」梅沁擺明了要拖著初荷再比一次。
「皇太后讓我明兒個才開始畫。」他得去聖上的書房等候差遣了。
「你明天還來嗎?」梅沁問初荷。
「我三天來這兒一次。」怎麼覺得一直冷起來?看來等會兒回府得趕緊喝點熱湯祛寒。
「好吧,那今天就沒辦法了……」梅沁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。
蘭泗走前看了初荷一眼,瞧著她那雙明亮的眼眸,淺淺一笑,這才拖著二弟離開。
他怎會?初荷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,不斷回想蘭泗那抹笑容空間是為哪樁。
初荷中午回到府裡就撐不住了,連午膳都沒吃,就只是倚著窗台看向花園,喝著麗兒給她端過來的熱茶。
「都怪我沒能早點替小姐準備御寒衣物,寒您受涼了。」麗兒看著初荷面有倦容,難過自責不己。
「我也沒料到天氣會變化如此之快。」她將手靠近麗兒準備的暖爐,試圖讓冰冷的手心變暖。
「我已經命人去請大夫了,下午煎藥給您喝。」她邊說邊整理今早採買來的圍巾。「您快圍上吧。」
「在屋裡有暖爐就夠了,圍巾就等大後天去皇宮再圍吧。」瞧著麗兒竟然弄出這麼一堆厚重衣物,不由得揚起嘴角。她要是真的都穿上,恐怕重得連路都不能走了吧。
「您都病了,還得去照料茶花嗎?」難道那些花草樹木比小姐還嬌嫩?
初荷笑著沒說話。
再過半個月就是農曆過年,皇太后最近就是盼望著佳節期間好好展示那些茶花,為此,那間偏廳日日夜夜都有宮女準備暖爐,就怕凍壞了那些珍貴茶花呢。
她怎能在這種關鍵時刻告假。
「福晉,門外有人說是來拜會。」一個擔任守門的長工跑來稟報。
又來了!初荷蹙眉。
「這些人還真是煩耶。」麗兒火大。「你就說福晉守喪期間不想見客。」
長工為難的躊躇著。「但這回不是傳話的下人,我瞧對方身份似乎不同,我不敢叫他走。」
「什麼?到底是誰不請自來啊?他可有報上名號?」麗兒真不敢相信那些跟小姐壓根不熟的人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。
「一位爺,自己騎著馬過來,沒帶隨從,說是咱們福晉的舊識,我問他名號怎麼稱呼,他說是禮親王府蘭泗貝勒。」
長工還沒說完,麗兒就誇張的張大嘴,幾乎要掉了下巴似的,初荷更是一震,好半晌才回神。
「你請他到前廳候著,記得要經心點兒,別冒犯人家。麗兒,命人準備暖爐還有茶具,茶要最好的白毫烏龍。還有,去把我從簡親王府帶回來的薰香點上,快快去。」初荷連忙起身理理衣裳,霎時心跳加快。
從沒想過蘭泗會親自駕臨她這兒,初荷走到前廳的路上都在揣測他造訪的原因。
進入前廳,就看見蘭泗一人好整以暇的站在中央打量,似乎對廳內擺設十分有興趣。
看他穿著月牙色緞面衣裳,腰間繫著寬面黑色腰帶,身形更顯修長勁瘦,身上則披著黑色絨面滾紫邊的披風,此刻他正解下來擱在椅子上;而那張俊秀的臉龐讓月牙色衣裳給襯得更加清朗明亮,黑白分明的細長雙眸燦亮有如星斗。
那一身風采,剎那間令人心折不己。
初荷回過神來,緩步悄聲走入廳內坐下,沒說話,只是一臉不解的看著蘭泗。
你怎會來?皇太后要你傳話嗎?還是又想問什麼跟敦華有關的事?初荷心中有許多疑問,卻保持沉默,因為她不想說出一堆像是傻子說的話,乾脆等他先開口。
「傳言說簡親王遺孀將這座修整得雕樑畫棟金碧輝煌,可見流言蜚語之可笑。」蘭泗微微笑著,這才坐下喝了一口茶,上等白毫烏龍的香氣讓他怔歎的深吸一口氣。
「我這兒簡陋得很,且我向來不懂什麼風雅,讓您見笑了。」初荷瞧他態度輕鬆,也揚起笑容。
「我倒覺得這兒很雅致。」幾幅意境深遠的掛畫加上含蓄的蘭花擺設,入眼極為舒服;茶几上竟還擺著一口寬口淺身的水缸,水面綴滿嫩青翠綠的浮萍,裡頭養著兩隻橙橘色金魚,魚在浮萍間穿梭起來顯得缸裡又綠又橘,鮮麗的顏色搭配起來趣味盎然,蘭泗盯著水缸看了許久。
「這不值一提的。」初荷想想早上在宮裡蘭泗帶著心事的從皇太后那裡過來,此刻臉上掛著笑容研究那缸子裡的事物,看來心情好多了。
似乎是看夠了,蘭泗忽然將茶杯擱著,把剛才就擒在手上的一包物品遞了過去。
「這是什麼?」初荷不解的接過包裹,拆開來看,竟是件貂皮暖手圍套,黑亮細緻的暖毛看來十分珍貴,她訝異抬頭看向他。
「這是上個月皇宮裡送來的,不過還沒有任何人使用過,你可放心拿去。」他從來不覺得手冷,根本用不上這樣的物品,偏偏額娘定要給他,看初荷此刻一副比早上還要明顯的受寒模樣,這種保暖物品還是讓她使用比較適合。
「你怎麼會拿這個過來?是皇太后要你送來的嗎?」她將兩手放進套子裡,果然覺得暖多了,手心一暖,身子也就沒這麼寒了。
蘭泗搖頭。「這是來跟你賠不是的。」
賠不是?初荷想了想。「因為梅沁說的話嗎?我真的沒放在心上。」
原來是代弟弟前來賠罪。
「還有,為了我害你輸掉的那盤棋。」他輕輕說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