冉纓語氣猶豫,眼角餘光瞄見一個吸引她目光的攤販,香氣四溢的味道引誘著她的味蕾和涎唾。
「欸,是豆腐腦耶……」她立刻轉移了話題。
撤回稍早所認為的,這女人果然太隨興了,一定不可能會哭。
想是這麼想,孟少陵還是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。
「啊……好想吃豆腐腦,可惜忘了帶那個……」冉纓含著指頭,盯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豆腐腦攤販,完全忘了之前在說的事情。
「哪個?」孟少陵沒有停下來,卻不忘問。
「就是那個啊!」冉纓從板車上跳起,身軀向前拍了拍他的肩,待他回過頭後,逸出竊笑,用手圈出杯子的形狀,舉了舉。
原來是酒啊。
孟少陵立刻瞭解她的意思。
「除了喝酒以外,你還會什麼?」話一出口,他便知道自己只是在發牢騷。
她會的東西遠遠比他還多。
烹煮、捏陶、對食材的瞭解、對人心的瞭解,出自真心的替別人著想,還有謙虛……真正的虛懷若谷。
「嗯!是啊!我懂得很少,所以才需要你們的存在。」孰料,她很乾脆的承認了,而且更直接的承認需要他們。
她明明不是他說的那樣的。
「夠了……」別說了,他不想聽那些。
或許就因為他知道事實,所以才不想聽她對自己的評判,那會讓他這個總是假裝著謙虛面具,在心裡嘲笑別人的不濟之人感到汗顏。
「嗯?」好不容易把注意力從豆腐腦攤販拉回來的冉纓還是沒聽清楚他的話。
頓了頓,他搖搖頭,「不,沒事。」
他是怎麼了?差點就要把心中無處宣洩的不滿給爆發出來,而且對像還是她。
「嗯……」冉纓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的側臉,水亮的眸子裡似乎閃動著什麼光芒。
孟少陵沒瞧見,繼續拖著板車向前,漸漸進入攤販聚集的街道,人群聚集的地方。
「是阿纓小姐!」有人發現了冉纓的到來,高聲吆喝著。
「啊,阿纓小姐是來採買年貨的吧。」
「嗯,現在買不知道會不會太晚?」冉纓回以笑容。
年關將近,家家戶戶都在趕辦年貨,故里因為做生意的關第,一直拖到現在才來買年貨,也好在他們是食堂,平時就有採買食材的需要,才不致落到捉襟見肘的窘況。
「不會不會,我們都替阿纓小姐準備好了。」
「今年的菜色絕對豐盛!」
「是啊,只要阿纓小姐吩咐一聲,要我們送上去都行。」
人群漸漸擁了上來,雖然不至於妨礙前進,倒也讓孟少陵緩下板車的速度。
「謝謝。我還是喜歡到城裡來辦年貨,因為在這裡可以感受到年味。」冉纓笑著說。
這女人的魅力未免太無邊了吧!不過是來採購年貨,居然可以在大街上聚集如此多的人群。
孟少陵是第一次和她出來採買食材,也是首次見到這樣的景象,不禁感到錯愕。
第7章(2)
冉纓則從眾攤販手中接過免費的年貨。
「阿纓啊,這青花魚給你。」賣魚的李嬸捧了一條魚交給她。
「哇!李嬸,這條魚看起來真好吃,拿來清蒸……還是碳烤呢?」
「這裡有剛挖出來的冬筍,快點拿去。」背著竹簍的老翁從簍子裡拿出最大的一條冬筍,也急著給她。
「這個時候的冬筍,吃起來一定很有嚼勁,謝謝你,馬大叔。」冉纓笑著接過,然後擺進板車上。
「冬天就是要吃烤蕃薯,我這兒有很多,別客氣,多拿些。」有人拿出烤好的蕃薯給她。
「就是就是,那天我才吃過,整個人由胃暖到腦門的感覺真是捧得沒話說!」冉纓一臉「我懂我懂」的開心。
「阿纓小姐,吃湯圓吧!才剛煮好,還熱呼呼的呢!」賣麵粉的老王熱情的招呼著。
「熱騰騰的湯圓?那請務必讓我嘗嘗!」才剛接過烤蕃薯,另一手又被塞了一碗熱湯圓。
「阿纓小姐,這兒還有剛開的二鍋頭。」
「哇啊——太棒了!」冉纓興奮得小臉紅通通的。
「這兒有剛煮好的雞湯。」
「新鮮的水果。」
「釀梅酒。」
「阿纓小姐……」
一路上他們除了買,更收了許多東西,人人見到冉纓就像見到福神一般,笑容堆滿面,熱烈的歡迎她,有什麼好東西統統往她懷裡推。
等他們由街頭走到街尾,板車也裝得滿滿的。
難怪要出來的時候,谷越和碧茵都說不用帶什麼錢,只要帶著冉纓就夠了。
「好了。」孟少陵拖著沉重的板車,在張家小伙子拿著一隻雙腳用草繩綁起的白鵝要交給冉纓時,額際隱隱浮現青筋,低沉的嗓音有著山雨欲來的氣勢。
板車上已經沒有她可以坐的位置了,可熱情的人們依舊把各式各樣的東西往板車上堆。
搞清楚,他們等會兒是上山,這麼多東西上,饒是用馬來拉都要人在後頭拿鞭子趕了,要他一介「弱書生」樣的人怎麼拖上去?
「嗯」冉纓當然懂他在想什麼,謝過張家小伙子的白鵝,她解開綁著白鵝兩腳的草繩,然後將白鵝放在板車上。
「你不綁著牠,還沒回到故里,這鵝就跑了。」孟少陵蹙起眉,對她做的事感到好笑。
「不會的。」冉纓揚起甜笑,摸了摸白鵝的頭,「牠會乖乖留下來的。」
奇異的,那只白鵝真的乖乖待在板車上,雖然不斷地叫,倒沒有拍拍翅膀溜走的意思。
不可思議,這女人連聽不懂人話的畜生都能馴服!孟少陵忍不住驚忖。
「該回去了。」趁著再有人將更多東西放上板車之前,他忙不迭地開口。
「咦……不能再去一個地方嗎?」
孟少陵看著四周蠢蠢欲動的人們,不做多想,立刻拒絕。
「不能。」
冉纓沒有說話,只是用著一雙可憐兮兮的乞求眼眸,緊緊地瞅著他。
孟少陵看看天空,再看看地面,看看四周的人,再看看滿滿的板車,最後才終於回到她臉上。
「不行。」
冉纓仍沒有開口,垂下螓首,軟嫩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袖子,模樣看起來好不可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