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喔,我們在同一個師傅門下學畫。」這下她就挺乾脆的回答。
原來他們真的認識。
「你說向晚比你還怕出名是怎麼回事?」既然她都說了,不免勾起盂少陵的好奇心。
一個是「神之手」,一個是「一筆大師」,這兩個同樣被皇上欽點且名聞遐邇的巧手之匠,怎麼都怕出名?
這倒令他想到還有一個人也是怕出名怕得要死……
「嗯……聽說有人到處追查他的下落。」向晚只是含糊其辭的帶過,她也不清楚真正情況。
孟少陵垂眸前思後慮了一番,終於瞭解一件事。
原來是這樣啊!
因為向晚捨棄了佟胤徽這個名字,所以他一直沒發現向晚就是佟胤徽的事實。在聽說水綺羅嫁給佟家二少爺時,他確實感到困惑,畢竟他明明記得水綺羅是嫁給向晚;又佟胤徽在他當初的計劃裡只是舉足無輕重的一個角色,所以他沒有認真去調查這件事。不過現在聽冉纓這麼一說,他就知道了。
向晚就是佟胤玄一直四處尋找的弟弟佟胤徽,所以水綺羅確實是嫁給了向晚,等同於嫁給佟胤徽。
想通了以後,盂少陵實在忍俊不禁。
這世間還真是小。
他一直以為自己逃到一個絕對不會和艷府水家或佟家有關係的地方,沒想到兜了一圈下來,他不止沒有離開,還和「很有關係」的冉纓湊成一雙。
「怎麼了?有什麼好笑的?」冉纓不解他突然發笑所為何事。
「不、不……」他越想越不可抑制地大笑。
冉纓歪著螓首困惑不己,他越笑越大聲,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,那開心的心情倒是傳染給她。
不可否認的,這是她頭一次見他笑得如此放肆呢!
雖然不明所以,她卻跟著笑開了。
見她笑,盂少陵更不可抑制的笑開懷。
而見到他們笑得如此瘋狂,眾人紛紛靠向他們,想分享由他們身上傳出的喜悅。
他曾經認為只要待在任何會令自己回想超「水胭脂」的地方,絕對會痛苦不己。
他也曾認為自己會被這桎梏捆綁一輩子,得不到幸福。
可就像冉纓說的——
什麼是幸福,什麼是不幸呢?
那時候的他怎麼也回答不出來。
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生命會有如此幸福的一天到來。
打從那天,她將他由漫長的黑暗折磨中解放時,色彩回到他眼底後,幸福就悄悄地靠近他。
緊緊握住身旁的她的那雙溫暖小手,他已經心滿意足。
比起那理想中的幸福,他更想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幸福。
他現在得到的,不只有懂自己的人,更是一個大家庭。
「我要這個!」
「請幫我包下來。」
軟綿綿和冷靜沉穩的兩道女音同時響起。
繭形壺的兩端是兩隻同樣細白軟嫩的小手,它們的主人順著對方的手往上,同時對上眼。
水盈盈的眸子對上慧黠睿智的眼眸,兩名女子誰也沒把手由繭形壺上移開,只是瞬也不瞬地盯著對方。
冉纓難得來一趟長安京,為的就是到七寶坊老闆侄女開設的寶來坊挖寶,甚至還讓盂少陵拉著板車一起來,就怕相中的古董太多拿不動。
此刻她獨自一人逛寶來坊,孟步陵則去採買其它人需要的用品。
是知道會碰上這種情況,孟少陵留下來或許能夠替不擅長與人競爭的她處理。
「呃……兩位……」寶來坊的年輕女老闆應登樓左右為難地看著她們。
一邊是有「神之手」之稱的雕刻巨匠冉纓,另一邊則是自她開店後一直很捧場的十九公主,這兩個無論哪個都有極佳的審美眼光,對古董的熱愛程度不相上下,賣給誰對這些她珍藏的「孩子」來說都是件幸福的事,可最大的問題就是她們看上的是同樣的古董啊!
她該賣給誰?
「怎麼了?」一名穿著顯眼,長相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不知從何冒了出來,問十九公主:「你要這個繭形壺?」
十九公主沒有回答,但男人從她抓著繭形壺不放的手瞭解了答案。
「老闆,包起來。」男人二話不說掏出錢袋準備付銀兩。
有道是先下手為強,誰管她們誰先碰到或是一起碰到繭形壺的,只要付了銀兩誰就是贏家!
「咦?可是我也想要……」冉纓急忙開口,只是語氣仍是一貫的不確定且遲疑,卻還是不放棄。
應登樓被夾在中間更是為難。
「你是冉纓?」十九公主淡淡地開口詢問。
冉纓眨了眨眼,隨後漾出淺笑,「我是。」
「嗯。」十九公主放開手,朝她微微頷下首,從頭到尾沒有露出笑容,淡漠著一張臉退開,轉而去看其它古董,不再執著於繭形壺。
冉纓一愣,猜不透她在想什麼。
「她不要了?」
應登樓大概猜出十九公主的想法,卻沒打算告訴冉攖。
「冉姑娘,我這就替你包起來。」
「啊,不用包了,我要自己抱回去。」冉纓連忙阻止,目光再度回到繭形壺上,早忘了十九公主的事。
喜歡的東西她總愛抱在懷裡,愛不釋手的摸上幾天才開心。
過了一會兒,冉纓心滿意足地抱著繭形壺站在寶來坊外。
「買好了?」在外頭逛了一圈回來的孟少陵瞅著她甜美的笑,眼底不自覺浮起溫柔的寵溺,蒲扇般的大掌摸了摸她的腦袋。
「嗯!」冉纓開心地應了聲,眼角餘光正好瞥見十九公主和那名漂亮的男人。
「怎麼了?」注意到她的視線,他的目光追了過去。
「十九公主和那個水月觀音的小孔雀。」
水月觀音的小孔雀?
盂少陵看了半天,才發現被冉纓形容成小孔雀的男人。
原來是他啊……
「太阿,走了。」己經對他們失去興趣的冉纓,站在前方不遠處等待著他。
驀地,他笑了。
從何時起,這個單純率直的女人開始懂得回頭留心他的步伐,會記得他有沒有跟上,不再只專注於她喜歡的事物中。
她己經學會注意他的存在,這無疑是宣告了他在她的心中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