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冤枉啊——」
她跟方浩軍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,要她怎麼招。
他們,唔,是天天講電話沒錯,不過,那也不算什麼啊,他沒有什麼朋友嘛,而她,又因為工作需要一個對像來投射感情。
也許是有了具體的想像對象,喬雅捷似乎終於得到漫畫之神的眷顧,她的劇情很明快,分起鏡來也得心應手,連編輯都說,最近的讀者回函裡,她的支持度明顯上升,雖然還威脅不到唐思思的一姐地位,但是他們答應,她在漫畫月刊上的名字會大一點。
她果然浪漫了。
對工作上這是好事,但是,最近,她卻覺得有那麼點不對勁。
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天天通電話的關係,當方浩軍上個星期到巴黎出差,而且因為時差問題暫時無法打電話給她的時候,她突然有種失落感,不只一點,是很多很多。
發現自己有點想他。
想他那種沉穩的眼神。
想他對她說「沒關係」時好聽的聲音。
當跟這個人距離遙遠的時候,她才開始清楚勾勒出他的樣子,從那個「穿著亞曼尼的誰誰誰」變成「在她腦海中斷續出現的誰誰誰」,浪漫門扉一開,突然間很難停止。
方浩軍說話的樣子很溫和,笑起來有種沉穩的味道,觀察力很敏銳,對她的廢話很有耐心,在潮流世界工作,但思想卻有點古板,他從來不曾對她說些「化點妝會更好」、「女孩子還是應該留長髮」之類試圖改造她的話語,對他來說,似乎只要維持原本的樣子就夠了。
承認自己喜歡好像有點好笑,但是,若不是喜歡,又算是什麼?
如果方浩軍對她的關心是每天的,那麼,喜歡又有什麼不對?
「我是真的跟他沒什麼啦。」喬雅捷聲音突然變小,「不過,我希望他來追我是真的。」
韓凱聖咦的一聲,小臉上有著驚訝,「你真的……」
「嗯。」她一把攬住韓凱聖的肩,「對你這種人來說,我這樣算是很奇怪吧,我甚至還不瞭解他呢,只是因為他願意每天分出一些時間聽我說話,在我煩惱的時候拍拍我的頭,我就覺得很感動。」
韓凱聖笑笑,雖然有點迷惘,但是卻透著一種溫柔,那種溫柔讓喬雅捷安心多了。
韓凱聖的愛情經過長時間的醞釀,比起這位高中生室友,她的愛情簡直像坐新幹線一樣勁爆。
日久生情當然是最好的,但她就不是那種會跟人家日久生情的人哪。
「沒辦法不想,但又想不出個結果,心思一直耗,但卻沒個定論。」她自言自語著,「這樣到底算是什麼呢?」
一旁,江日昇涼涼的回答,「算愛情啊。笨蛋。」
「我後來又覺得這個理由很薄弱哎。」僑雅捷索性將臉埋在韓凱聖的肩膀上,「感動,可是我連感動的出發點都找不到。」
「哦,說來聽聽。」
「像我畫漫畫的時候,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男主角看到女主角善良的一面,或者是女主角遇到困難,男主角出手相救,這類的,很容易就催化成愛情,可是,我跟方浩軍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,我不是小白兔,他也不是大英雄,這樣的喜歡,感覺一點說服力都沒有。」
江日昇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,笑得非常開心,「你又不是在拍電影,要什麼說服力,喜歡就喜歡,感動就是感動啊,你要在沒有道理的東西裡面去找出一個公式,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。」
「你曾經因為感動喜歡上女生嗎?」
喬雅捷原本只是隨口問問,沒想到老狐狸江日昇的臉色卻突然不自然了——同住快一年了,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樣的表情。
正想追問,她的手機正好響起,鈴聲是艾薇兒的Myworld,方浩軍的專屬來電。
喬雅捷猶豫一下才接起來,要趁此機會挖挖江日昇的瘡疤,還是跟方浩軍講話?
艾薇兒的歌曲還在響著,「景亮的星星最晚出現,今晚的我沒有心上人。」高高低低的,怎麼聽都像是方浩軍在跟她招手。
她抓起手機,一下衝進房間。
☆ ☆ ☆
「怎麼了?」他在那頭笑,「聲音聽起來這麼喘?」
「因為我剛剛才跑進來。」她在床鋪邊緣坐下,不懂自己的心跳是為了剛才的奔跑,還是這抹相隔遙遠的聲音,「那邊的天氣怎麼樣?」
「比台灣冷,不過還好,反正以前就住在這裡了。」方浩軍好聽的聲音轉趨溫柔,「你的感冒好點沒?」
嗚,他還記得。
上星期他們約在華納威秀看電影,吃飯時她連打幾個噴嚏,從電影院出來臉頰已經開始潮紅,根據經驗應該是發燒,她覺得去藥局買藥就可以打發,但他卻堅持要找醫生看診才放心。
就近找了診所看醫生,醫生說是感冒,開了藥,打了針,方浩軍送她到捷運站坐車,隔天,他就飛走了。
他離境前的最後一個簡訊是——記得吃藥。
她只吃了兩包就好了,剩藥被丟在抽屜裡,也沒想起,好幾天沒有聯絡,她都快忘記自己感冒的事情了,而他居然還記得,被一個人這樣關心,怎麼可能把他當成一個單純的投射對象呢?
「好了。」一感動,聲音就變得有點奇怪,「吃完第二包的時候就好了。」
「真的好了?聲音聽起來怪怪的。」
喬雅捷嗯的一聲,「我……有點感動。」她這句話有點不盡詳實,因為她並不只是「有點」而已,而是「很」。
有時候,她會覺得這樣的關係有點討厭。
方浩軍明明就對她很好,任何她說過的雞毛蒜皮他都記得一清二楚,講電話、見面。感覺有點什麼,但卻他連她的手都不牽——即使喬雅捷自詡為時代女性,但終究是個女生,有著莫名其妙的矜持以及小小的自我保護,無論如何沒辦法化被動為主動。
他到底在想什麼?
她喜歡他,但因為還不清楚對方的心意,所以什麼都要斟酌,相較於內心的諸多想法,也只能做出適當的傳達,以及一些小小的暗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