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些全不是新鮮事,公主在大理城中找個經商的人稍微一問,便可證明在下所言不假。」宋謹玉道。
沁水不用去問,也能肯定他所說的八成沒錯。
唐冠堯是什麼樣的人,她還不瞭解嗎?光是逼她讀書,他就屢次溜出唐府,躲進珍翠樓裡,浪蕩玩樂到快天亮才回來。
這樣的人,沉溺情色、私賣家產,有什麼奇怪?
「他真的……真的把唐家敗光了?」沁水仍然無法從震撼中回神,整張嬌麗的容顏蒼白如紙。
「我可以發誓,這是千真萬確的。」
「沒……沒關係,反正我們想要的,也不是唐家的家產。」沁水蒼白的唇瓣顫抖著,強擠出一抹虛弱的笑。
雖然震撼於他的荒唐墮落,但她仍盲目地安慰自己,他們不缺唐家的龐大家業,只要他肯當她的駙馬,那就夠了!
「公主——」宋謹玉語氣無奈地道:「冠堯也不想娶你呀!他曾經說過,不希罕當駙馬。」
「他真這麼說過?」沁水的臉色更是慘白有如冰雪。
「是啊!請你回想看看,他曾經答應過你,要隨你回宮治國嗎?」
「他……他是沒說願意,但也沒拒絕啊。」一開始,他或許有些不情願,但後來不也表現得很平靜、欣然接受的樣子嗎?
「不!」宋謹玉搖頭歎息道:「公主您不知道,冠堯生平最恨為官,這些年來我勸過無數次,要他好好收起玩心,求取功名報效朝廷,別再浪蕩度日,好好奮發振作起來,但他每回都嗤之以鼻,他甚至說過,死也不會入朝為官。」
「真的?他真的說過——死也不會入朝為官這種話?」沁水急切逼問。
「當然是真的!謹玉縱然有天大的膽子,也萬萬不敢欺騙公主啊。」宋謹玉堅定強調。「謹玉是冠堯的好友,本來不該跟公主說這些,但謹玉實在無法見他繼續沉淪,也不忍公主受他利用,將來傷心絕望,所以不惜冒著被人指責的可能,大義滅親……」
宋謹玉不斷說著,沁水卻聽不進去了,只覺得眼前一片白霧,耳邊嗡嗡作響。
這是真的嗎?這是真的嗎?他從沒打算替她父王主政……
也沒有打算娶她……他只是在應付她……
「怎麼會……怎麼會這樣?唐冠堯呢?我要去問他!」
沁水起身就想跑開,忽然,宋謹玉大膽拉住她的手。
「你做什麼?」沁水大驚,倏然高喝。
「公主!謹玉唐突,只是想告訴公主,在下是真心喜愛公主,也願隨公主回宮,為國家朝廷效力,謹玉必定鞠躬盡瘁、死而後已,懇請公主給我一個機會!」
宋謹玉大起膽子,把心裡的話全說了。
沁水詫異地看著他,沒想到他竟會對她表白。
「我……」沁水腦中一片慌亂,太多事充斥其中,她沒辦法想那麼多。
「抱歉!我對你沒有那感覺……」
「公主,我熟讀古聖賢書,深知治國之理,不為別的,就算為了大理也好,請公主給謹玉一個機會!」宋謹玉上前一步,神情激動地央求道。
「對不起……」沁水慌忙抽回自己的手,喃喃道歉後,轉身跑開。
「唐公子,喝碗甜品,休息一下吧!」靜馨端來甜品,嬌聲要唐冠堯休息。
「晤,先擱著!」唐冠堯正凝目專注審視桌上的幾本賬冊,頭也不抬地道。
「在忙什麼啊?」靜馨走到他身旁,臀部倚在太師椅的扶手上,下巴則擱在他的肩上,將豐腴性感的身軀,大半掛在他身上。
她的身子一貼近,唐冠堯下意識地跳起來,動作之大,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。
靜馨當然更為傷心。
「怎麼了?我身上長了刺嗎?」她虛假地笑笑,諷刺地問。
「不……我只是覺得有點……熱。」唐冠堯擠出僵硬的笑容,胡亂瞎掰道。
話一出口,看見靜馨挑高的眉,他立刻後悔了。
「熱?」靜馨語調裡的諷刺更深了。「唐公子,咱們大理雖然不若北方的寒冷,但現在都快立冬了,多少該有些涼意,怎麼您還覺得熱呀?」
唐冠堯好不尷尬,與其說出千瘡百孔的蹩腳謊言,不如不說還好一點。
但沒有辦法,頭不能洗一半,謊已經撒了,再怎麼樣也得想辦法圓好它。
「呃……可能是我今兒個衣服穿得多了些,所以熱吧!」
這回靜馨不再說話,只是默默盯著他單薄的一件儒衫。
「唐公子,您愛上沁水公主了吧?」靜馨一針見血地點出事實,臉上強撐出來的笑容消失了,不再假裝不在乎。
「你說什麼?」唐冠堯像被刺到般跳了起來。「不!我怎麼可能愛上她?」
他從來不想當她的駙馬,所以當然也不會笨到去愛上她!他豈是那麼蠢,去愛一個不該愛的女人?
他不否認自己並不討厭她,甚至還挺喜歡她的,但愛……
喜愛見到她,心裡牽掛著她,被她的笑容所吸引,為她的悲傷而心疼,甚至連她瞠怒的表情,都讓他著迷。
她的一顰一笑,每每牽動他的心情,他甚至有種荒謬的感覺,為了她,他願意違背自己當初的決定,做她的駙馬,入朝為官,攬下她父皇的爛攤子……
哎!他真是瘋了,瘋得徹底!就算心裡喜愛她,也不能為她進宮為昏君效力。
如果今日她只是尋常人家女子,他或許會毫不猶豫地與她結下連理,但偏偏她是公主,他……怎能愛她?
對!他不可能愛她,他根本不愛她吧?他掩耳盜鈴似的,不斷說服自己。
「沒有嘛?」靜馨淒涼地笑了。「如果沒有,為什麼不再讓我接近您?」
「我說了是因為太熱——」
「唐公子!」靜馨難得對他提高嗓音,制止他繼續說那些無意義的謊言。
她氣他到這時候還是要欺騙自己、欺騙她。
「您愛上她了!或許您自個兒還沒擦覺,但是您愛她。」她走近他,纖白的手舉起,緩緩撫上他的唇。
唐冠堯得用盡所有的克制力,才能命令自己別去揮開那隻手,這種厭惡其他女人碰他的感覺,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