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覺有東西滑落臉龐,她抬手觸去,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,她怔住,突然覺得心頭一片茫然,天地之大,卻完全沒有他容身之處。
剎那間,她所有的假裝與堅強全然潰堤,她再也無法偽裝,洶湧而上的脆弱讓她蹲下抱膝大哭了起來。
她放棄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,只為了保全家人的生活無虞,結果她的無悔付出卻換來這樣的結果……
她不要他們感激,也不要他們回報,但至少不該是這樣的恩斷義絕啊!
排山倒海的懊恨將她淹沒,禹綾哭得聲嘶力竭,卻釋不去一絲一毫的痛。
她忍痛離開他,將他傷得那麼深,到頭來卻發現全是空,她活該,是她太傻,但他不該陪著她受這些罪,他是那麼的好,就連指導她騙了他,仍要她當他的妻子,卻被她棄若敝屣。
想到袁長風那時的表情,屋裡承受的她哭到跪伏在地。
她不想恨她的弟兄,可她克制不了啊!她竟然了樂這麼不值得的人,傷害了將她捧在掌心的男人,那時上天唯一賜給她的寶物,她卻親手將它粉碎了。
而今她已經無法挽回,也彌補不了了……緊擒住胸口的痛讓她無法呼吸,禹綾一口氣接不上來,就這麼往前倒去,失去了意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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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她醒來時,她發現自己枕在一對柔軟的腿上,一個有著活潑神采的美麗姑娘正對著她笑。
「還好你醒了,不然我還在煩惱該怎麼把你搬到村子裡呢。」姑娘一邊將放在她鼻下熏燃的藥草捻熄,一邊對她笑道:「你暈倒了,剛好被我救了,別謝我。」
那自說自答的開朗逗笑了禹綾,然而唇角才剛揚起,那些短暫遺忘的難過又朝她撲上,痛得她要緊了唇。
曾經她也能笑得這麼甜美,但現在她已經笑不出來了……
看出她的難過,那個姑娘什麼也沒問,自顧自地說道「「你有身孕了,要好好照顧自己。」為母則剛,再多的安慰都比不上這份力量。
從『祖母』那兒習得一身醫術的她,剛剛在為她把脈時就已發現了這個狀況,所以她沒為她針灸,而是用藥草助她恢復清醒。
這個突來的消息讓禹綾睜大了眼,驚訝地朝那位姑娘看去,只見她堅定地朝她點了下頭,無聲地回復了她的疑問。
禹綾撫上依然平坦的小腹,震驚緩緩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漫然而且的溫柔。她怎會這麼粗心呢?還以為是路途勞累讓她身體起了變化,卻完全沒有往這一方面想。
想到自己體內孕育著他的骨肉,她的心好暖好暖,彷彿回到有他陪在身邊的日子。她以為沉著到再無法揚起的唇角,乳劑鳥雀輕易地勾起了弧度,被家人背棄的傷已不再那麼痛了,如今她的心口全被柔情填滿。
「要我陪你去找孩子的爹嗎?」從她的表情看出端倪,那位姑娘問得很乾脆,因為所愛非人而離家出走的她,懂得那染在每件的愁苦代表著什麼。
禹綾猶豫了下,而後輕很好輕搖頭。
「謝謝你,我很好,你不用擔心。」她離開的這段日子,他應該已獲得平靜了吧?那她又何苦再去打擾他,讓他再憶起那些痛苦?
就當作是對她最後的疼寵吧,這一次她想自私地留下這個他賜給她的寶物,不再是為了任何人,而是為了自己。
她深吸口氣,露出燦爛的笑容,像是對那位姑娘再度重申,也像在告訴自己——「我很好,我真的很好。」
她不再是孤獨一人,她會堅強,將這個孩子好好地扶養長大,告訴他,他有一個頂天立地的爹,在天寬地闊的北方守護著他。
即使沒他在身邊,他的愛依然陪著她,她很好,她會過得很好。
第10章(1)
一年後
廣大的草原上,駿馬成群奔馳,和天際的斜陽交織成壯闊的景色。
袁長風勒馬立定,這片以往讓他充滿驕傲的景色,如今已激不起任何的漣漪。
他的心已經麻木了,除了仍在規律地跳動著,跟死了幾乎沒有兩樣,只有在想起她時,會微微地抽痛,他才感覺到心的存在。
在杜紅瓔做出那件事之後,隔日他立刻派人聯通放妻書將她送回江南,並警告她不准對杜老提到任何有關禹綾所做的事。
不久之後,他就收到杜老派快馬送來的信,指責他不負責任,竟休離掉懷有身孕的妻子,並警告他若是不將杜紅瓔接回去,他將與袁家斷絕生意往來。
直至那時他才知道杜紅瓔想將私生子賴給他的計謀,也知道杜紅瓔礙於他的恐嚇,果然將禹綾使計搶位的事瞞得好好的。
對於負心漢的指控,他沒做任何反駁,只回了封簡短的信函,叫杜老永遠都不用把女兒送回來。因為只要他一解釋,就會將禹綾扯進來,為免杜老找她麻煩,他寧可自己吞下拋妻棄子的罪名,就此放掉杜老這個合作多年的生意夥伴。
很傻,他知道,但他就是沒辦法忍受讓她受到欺侮,即使他比任何人都有權去報復她的瞞騙,他還是選擇自己承受一切。
「大哥,我數過了,數量正確。」袁長地縱馬來到他的身邊,回報狀況。
袁長風拉回心緒,將表情斂得平靜無波。
「好,交代大夥兒回去歇息吧。」
傳下吩咐,他掉轉馬頭先行離開,一路上他維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,沒多久就聽到小弟的馬蹄聲由遠而近,追上他和他並肩而行。
沉默一陣,袁長地開口:「今天來的買家如何?」
即使他們已不再將馬匹售往江南,但這些年袁氏馬場已打出名號,仍有許多買家親自前來塞北買馬,帶來更大的利潤,只是這些對他而言,已不具任何意義。
「很好。」袁長風簡短回應兩字,將話題結束。
這段期間,他變得冷漠寡言,自半年前長雲出嫁後,少了一個人逼他,他更是惜字如金,小弟總是 被他氣到跳腳,卻仍拿他沒辦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