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真金大老爺
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
白天 黑夜

第 26 頁

 

  不知是真、是假,反正「為商最奸」、「無商不奸」,游大爺「哼哼嗯嗯」地呻吟起來,彷彿是重病之人,且久病不愈似的。

  禾良也不緊張,只低柔問:「秀爺哪裡不舒服了?」

  「唔……我全身都不舒服啦……」他掀開眼皮,又好快地閉上。

  一隻柔軟小手撫他的臉、他的頸,還有他的耳和他的胸,游大爺氣息略粗,胸口起伏變大,他兩眼再次睜開,凝注著妻子無法挪開。

  「秀爺不想談,那就不談,讓我陪著你,這樣就好。」禾良微微揚唇。「這樣就很好……」游巖秀渾身一震,覺得高燒似乎又發作了,血液滾燙無比。

  他低吼,再次將妻子拉進懷裡摟住。

  **********

  十日後,江北下了一場瑞雪。

  禾良吩咐底下人為老太爺的「上頤園」多添了兩盆火盆子,午前,她帶著孩子在「上頤園」玩,還讓老太爺坐在西座松廳賞著滿園子的冬景,娃兒在他蓋著毯子的膝上賴了些時侯,老人家喜歡這愛笑的胖娃娃,一見到娃兒,精神便好上許多。

  午後,她回了「春粟米鋪」,想跟顧大爹討一些「雪江米」。

  老太爺說他想吃「米香蹄膀」,這道菜原本是顧大爹的拿手菜之一,禾良學會後曾做了幾次給老太爺吃,老人家十分喜歡,而「米香蹄膀」的米就得選用「雪江米」來做最為合適。

  外頭落雪,天氣頗寒冷,她今兒個請人備了馬車,帶著孩子,身邊跟著兩丫環,馬車拉到「春粟米鋪」店門口,她甫下車,都還沒站穩,已聽到那人道——

  「這不是『太川行」游家的少夫人嗎?真巧。」

  禾良循聲看去,米鋪裡來了一位女客,她看到爹、柳姨、夥計成哥兒也全都在鋪頭前,儼然如臨大敵,她自是一怔,眨眨眸,然甚快便已穩下。

  「鍾老闆,來買米嗎?」禾良淡淡頷首。

  「不買,只是好奇,便進來瞧瞧。」

  「那麼您就隨意些,儘管瞧。」禾良誠摯道,足底踏過微厚的雪,走上台階。此時銀屏和金繡已護著娃兒跑進鋪裡,不讓雪花落在孩子身上。

  鍾翠注視她,忽又道:「少夫人,既然巧遇,不如一塊兒聊個幾句?」

  禾良也專注看著對方,溫馴點頭。「好。我們說說話。」

  一刻鐘後。

  「春粟米鋪」的後院小廳。

  禾良將一杯熱茶推在鍾翠面前。「這是我爹自製的『玄米茶」,鍾老闆請用。」

  茶色成碧,有濃濃米香,鍾翠喝著,直到喝完才徐徐吐出氣。

  「這間鋪子挺好,你爹人也挺好,這茶也挺好的。」她突如其來道。

  「謝謝。」禾良笑了笑,為客人再添茶。

  「我想說,近來『捻花堂』對『太川行』所做的事,我對你感到相當抱歉。」

  禾良一時間無法辨別她話中真偽,無法分辨,那就沉靜以對,一笑置之。

  屋中好靜,靜得鍾翠竟有些浮動,而這種感覺自從她接管「捻花堂」以來就不曾再出現過了。眼前這位游家少夫人很古怪,不該這麼寧謐自持,彷彿事情該如何便如何,一切聽天由命,自有定數。

  「你沒話要說嗎?」

  「鍾老闆希望禾良說什麼?」

  「你不想勸我罷手嗎?」

  禾良咬咬唇,歎了聲。「太遲了,即便鍾老闆現下罷手,我家爺也不會善罷干休的。」她顧禾良嫁的這位爺,名號響徹一江南北,除了講信用、辦事牢靠之外,更以性情嚴峻、手段冷酷兼得理不饒人、有仇必報出名,如今事情都鬧到這田地,就算對方肯化干戈為玉帛,他游大爺是絕絕對對不會收手的,儘管他現在明明處下風,情況大不妙,為爭一口氣,他狠也要狠到底。

  鍾翠一怔,倒沒想到會是這種答覆。

  禾良深吸口氣,忽而表情有絲靦腆「……不過,您對我家米鋪感到好奇,我對鍾老闆其實也挺好奇的。」

  鍾翠靜了片刻才問:「你聽過我以前那些事了?」

  禾良點點頭。「我不懂,鍾老闆為何事隔三十年,直到如今才來與『太川行』為難?」 屋中又是一靜,鍾翠淡斂眉目,嘴角似有若無揚著。

  「少夫人可知,前天傍晚來陽縣的『丈稜坡」那兒出人命?」她竟不答反問。

  鍾翠刻意避開問題,而丟出的話登時攫獲禾良所有的注意力。

  「『丈稜坡』……」

  「是啊。」喝了口茶,她慢條斯理又道:「死的是當地一名大地主,姓魯,魯大廣。這位魯爺之前似乎跟『太川行』鬧得不太愉快,後來你家秀爺收了『丈稜坡』各戶的麥子,卻獨獨不收他的,將他害慘了。是我出手幫了這位魯爺一把,之後又請他替我處理『丈稜坡』那邊的事務,把能收的麥子以高價收買。兩天前,他被人發現倒在覆雪的麥田里,喉頸遭人用利刃劃了一刀,冒出的血把雪染紅一大片。」略頓。「這事,少夫人沒聽你家爺提及嗎?」

  聞言,禾良臉色白了白,一向寧穩的眉眸終現波動。

  第8章(1)

  「丈稜坡」魯大廣的命案雖發生在來陽縣內,與永寧這兒有些距離,兩地亦分屬不同縣衙治理,但在「捻花堂」刻意操弄,拿之前「太川行」與魯大廣之間的糾紛大做文章下,弄得游巖秀仍被小小牽扯進去。

  雖無絲毫明確的證據,衙門對游家也不敢有多大動作,最後仍是派人前去「太川行」問事。只不過,這「問事」此舉徹底惹惱游大爺,他愈惱,表情愈寒,寒著臉,卻咧嘴笑露白牙,搞得硬著頭皮來辦差的衙役欲哭無淚。問案明明是縣太爺的事,他大老爺不想明著得罪游家,卻推底下當差的出來受罪。

  又過兩天,「太川行」的二十八鋪有三分之一暫時歇業,碼頭倉庫亦顯冷情,以往有五班苦力輪番做事,日夜不休,如今偌大地方僅留著幾人看守,長長浮橋兩旁泊著好幾艘空蕩蕩的貨船。

 

上一章 下一章
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