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真金大老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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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頁

 

  ……糧油雜貨行少了貨,哪裡能生存?

  游巖秀今日早早便回府,從丫環那兒拎走孩子,直接抱進「淵霞院」寢房裡,窩在裡邊沒出來,他大爺沒喊人來服侍,沒誰敢進去招罪。

  半個時辰過後,禾良結束府內家務走回「淵霞院」。

  銀屏和金繡已知會她游大爺回來之事,她踏進房內,裡邊靜悄悄的,丈夫正臥在臨窗躺椅上,窗子半敞,腳邊有一盆火,孩子趴在他胸前熟睡著,小身子包裹在一件兔毛毯子裡。她輕聲走近,以為丈夫也睡著,卻見他面向窗外的頭緩緩調轉過來,面龐沉靜,兩眼幽深。

  「累嗎?」禾良斜坐在躺椅邊緣,伸手探著他的額,怕他又犯風寒。

  游巖秀搖搖頭,方才其實快睡著,妻子一進房,他便睜眼了。

  禾良淡淡笑,傾身抱過孩子,將睡得兩頰紅通通的小傢伙放進搖籃裡。

  替孩子蓋妥棉被,安置好之後,她抬起臉容,丈夫的目光正深深鎖住她。

  她回到他身畔。「秀爺在想什麼?」

  游巖秀拉著她的一隻手,下意識揉著她的指,他沒立即說話,沉吟了好一會兒卻問:「那禾良呢?你在想些什麼?」

  她定定望著他,唇略動,似欲道出,卻仍然無語。

  游巖秀撇撇桃唇,語氣似有些悶悶不樂,道:「你前些天回『春粟米鋪』在米鋪那裡碰上鍾翠了,還跟她談了一會兒話,這事怎麼不跟我說?」也不知他大爺從哪兒得知的。

  禾良坦然答:「鍾老闆那天僅是坐下來喝了杯茶、說了幾句話就離開,秀爺近來事情已經夠多了,我也就沒跟你提,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事。」

  「少夫人,行裡人皆知,你家的爺不好惹,性情嚴峻,有仇必報,魯大廣曾得罪他,如今又在我底下辦事,你說,你家那位爺會不會……」

  「鍾老闆無憑無據,這人命關天的事,不能隨意指控。」

  那天在米鋪後院的小廳裡,禾良難得動怒,她儘管已力持平靜,把該駁斥的話全說了,悄悄在袖中交握的雙手卻仍氣得發顫。

 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。

  在聽過老太爺的說明後,她一開始其實頗同情鍾翠,但,在那當下,聽到鍾翠無憑無據的詆毀之言,她真的恨她,既惱又恨啊!

  此時,修長的男性大手輕輕扳起她的下巴,兩人相視片刻,游巖秀忽道:「她那時跟你提魯大廣的事了,是不?」

  禾良略抿雙唇,深吸了口氣。「嗯。」

  「她有意要你知曉,必有其目的。」指腹挲著她的臉膚,他雙腮鼓鼓的,郁色略濃。「禾良……她對你說我壞話了,是不是?她一定有意無意地暗示你,說『丈稜坡』那件事是我幹的!」被人用這種小人招數伺侯,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,但對方竟把禾良牽扯進來,九死都不足謝罪!

  聞言,禾良心口一緊,喉嚨被無形的東西堵得難受。

  她不說話,等同默認了。

  游巖秀接著問:「鍾翠幾天前就告訴你了,你不說,也不來問我,為什麼?」

  雙手合握丈夫的一隻大掌,她緊緊抓著,想給他很多、很多力量,亦想從他身上得到很多、很多力量那般用力握緊。

  眸中漸熱,鼻中發酸,禾良暗暗逼退想哭的感覺。

  至於為何想哭?

  她……她或許是在緊張吧,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,他必定不愛聽,她若說,他必定要發脾氣,但不說不行。

  「秀爺,我要說的事,你肯定不愛聽的,我知道你不要我提這些,但……但『廣豐號』那邊確實可以和他們談談。穆夫人待我向來親好,穆大哥他也願意幫忙,只要秀爺點頭——」

  「所以,你真認為『丈稜坡』那件事是我讓人去幹的?」他驀地問,兩眼直勾勾,一瞬也不瞬,瞳,已彷彿收縮著,那模樣有幾分教人心驚。

  「我沒這麼認為! 」禾良緊聲道。「秀爺說過,我不愛你做的事,你不會做,既已承諾,我就信你……雖然你以前曾使手段對付過『廣豐號』,但這次不一樣,『丈稜坡』的事人命關天,秀爺再惱、再煩,也不會憤而殺人。」

  「那可不一定!」

  游大爺八成聽到禾良又想勸他「投誠」穆容華,一時間腦中大波動,屬於理智的那幾根腦筋斷得快要半條不剩。外人面前,他冷靜嚴峻,禾良面前,他一整個感情用事、一整個不可理喻!

  俊頰鼓得更嚴重,下顎抽緊,他口氣略惡,緊接著道:「我也說過,就算非幹壞事不可,我也會偷偷去幹,不讓你知道!說不定……說不定我其實做了很多壞事,壞到你無祛想像的地步,只是你不知道而已!」

  禾良瞪著他,眸裡有一層薄霧。

  總是如此,她一不說話,游巖秀就更沉不住氣。

  沉不住氣,俊顏便會急得微微扭曲,他胸口鼓伏變大,登時有滿腔委屈,嘴卻饒不了別人也不饒自己。

  「對!沒錯!那件事就是我游大爺唆使別人幹的!我早就看那個姓魯的不順眼,大爺我收遍『丈稜坡』的麥子,偏就不收他的,他跟『捻花堂』合起來跟我過不去,我就要他的命!我要他的命!」

  啪!

  伴隨厲響,男人的俊顏被打得偏向一邊。

  靜。

  房中好靜、好靜、好靜。

  然後,是呼息聲。

  像快要喘不過氣來,禾良鼻翼歙張,雙唇輕啟,胸中急遽鼓動。

  淚滾落下來,她張大眸子,淚珠一顆顆滾出眼眶,她根本沒意會到自己在哭。

  有一瞬間,她甚至有些迷惑他的臉為何偏向一邊,直到手心的熱痛傳到心窩、傳到腦中,她才弄明白了——她狠狠摑了他一記耳光。

  那一下,她打得好用力,因為很氣、很氣,又心急如焚,氣恨他說那些話。

  她不想聽、不要聽,那些話都是假的,他在用言語作踐自己,那讓她心痛如絞。

  不知過了多久,也不知自己究竟怎麼尋到聲音,她沙啞又艱澀道:「你沒有……你沒做那件事……你那麼說只是為了氣我,秀爺要惱我就惱我,不要說那樣的話讓我……讓我……」真是心痛如絞啊!更可怕的是,她竟然會動手打他?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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