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嗯,好呀,謝謝你。」她想也不想地點頭,嘴角那一彎漾開的笑容怎麼也藏不住。「有勞了,呵呵呵。」
原來他不記得昨夜盛裝打扮的她,這樣也好,也就省了那些下拜參見的俗禮,也免去那樣滿懷顧忌的保持距離。就只是單純的他和她……寶嬌努力地咬住下唇,強忍住芳心竊喜。
「來。」燕戈大方地伸出手,「我帶你回家吧。」
寶嬌受寵若驚,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指節勻稱修長好看的古銅色大手,心頭小鹿亂撞,乍喜還羞地將小手搭在他掌心裡。
這一切都定天賜良緣……天賜良緣啦!
第3章(1)
燕戈像個大哥哥牽著小妹妹一樣,牽著寶嬌的小手,帶著她漫步在京師大街上。
「你家在哪條街哪處胡同?還記得嗎?」
寶嬌沒有回答,甚至沒有聽見他的問話,因為她臉紅心跳,正忙著盯著他牽著自己的手,傻傻笑得像個小呆瓜一樣。
他跟她在手牽手耶!真是太刺激、太開心了,原來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啊,哇哈哈哈!
燕戈又問了幾次,都沒有得到答覆,這才迷惑地回頭看著她,「怎麼了?」
「呃……沒什麼,只是我忘了我家怎麼走了。」她回過神來,面不改色地胡謅。
「大略的地點呢?」
她搖搖頭,聳聳肩,「我要是知道的話,還叫作迷路嗎?」
「也對。」他有點慚愧。
「是真的不記得了,因為我平常大門不出、二門不邁的,很少出門嘛。」她狡黠地偷笑,不忘補了一句:「不過咱們倆閒逛一下,也許走著走著,我就能瞧見眼熟的路了。」
「也好。」他遲疑了一下,點點頭道。
幫人幫到底,送佛送到西,既然都已經插手了,他總不能平路撒手不管,把她扔在大街上由著自生自滅吧?
尤其像她這麼嬌小又弱不禁風的女孩孤身在外頭流浪,很危險的。
「對了,我還不知道『恩公』叫什麼名字,怎麼稱呼?」寶嬌仰頭望著他,眸兒亮晶晶,閃動著笑意。
「我姓燕,單名一個戈,以武止戈的戈,你喚我燕大哥吧,別叫恩公了。」
「燕、戈。」她細細咀嚼他的名字,不禁嫣然一笑。
原來不是趙雲,也不是趙子龍,而是燕戈。
「你呢?」他凝眸看著她,「叫什麼名兒?」
「我……」她破天荒地臉紅了,靦腆地吶吶道:「叫阿嬌。」
「阿嬌。」他低沉嗓音跟著重複了一遍,微微一笑,「和漢武帝的那位陳皇后同名?」
「才不同呢!」她迫不及待的大力澄清,「她那個『嬌』是瞎了狗眼、嫁了負心漢還可憐老死冷宮的那一種,我不一樣,人家我這個『嬌』可是嬌滴滴、較嫩嫩、嬌生慣養、而且注定一輩子好命的那個『嬌』字呢!」
儘管是微服出宮,儘管是保持低調,儘管她在他面前極力隱藏真實身份,可是寶嬌身上那股趾高氣昂的氣勢還是怎麼也掩蓋不住。
「不都同一個嬌字嗎?哪兒不一樣了?」他雖然沒有聽得很懂她的邏輯,卻不由自主被她逗笑了。
「哪裡一樣?同音同字不同命,我的嬌當然比她的嬌好上幾百倍啦!」她雙手擦腰,理直氣壯道。
燕戈一時間不知該笑,還是該懷疑她究竟哪來的自信?
最後他清了清喉嚨,笑了。「原來你是人小志氣高。」
「我不小了。」她不服氣地抬頭挺胸。
「好好,就算你不小吧。」他笑著點了點她的俏鼻頭,舉止大方灑脫,可是寶嬌的小臉卻瞬間紅了。
他一定是喜歡上她了……一定是……
不然他為什麼會那麼習慣地摸她的頭、碰她的臉、牽她的手,還對她笑得這麼溫柔呢?
「臉怎麼這麼紅?你著涼了嗎?」
「呃,啊,不是啦。」她臉蛋一熱,趕緊找了個理由搪塞。「是肚子餓了,沒有力氣,血都往腦袋沖,臉當然會紅了。」
「是這樣的嗎?」他從來沒聽過這種說法。
「而且我也忘了帶銀子。」她裝成可憐兮兮的樣子,「實在是太慘了。」
「我有銀子。」他笑了,「你想吃什麼?」
「我想想!」寶嬌眼睛倏地一亮,二話不說就扳手指數算起來。「我想吃八寶鴨子、冰糖烤方、紅燒對蝦、佛跳牆……呃,開玩笑的啦,你請我吃一顆包子就好了,不然半顆也行,咱們對分。」
雖然人帥穿什麼都好看,就算套個麻布袋也風情萬種,可瞧他身上剪裁簡單的粗布衣,就不難想見戲子這門行業掙來的銀子肯定不多。
她總不能一餐飯就把他吃垮了,這樣就算父皇沒動手腳,他也會嚇到不敢娶呀!
「我不至於連包子都請不起的。」燕戈失笑,滿眼有趣地摸了摸她的頭。
「這樣吧,前面有家館子的肉包不錯,又大又香又鮮,我們班子裡的人都愛吃,你可以多點碗大滷麵……放心吧,不會吃窮我的。」
寶嬌呆呆地望著他,心底不知怎的有些發燙了起來。
實在是……太感動了!
萬萬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就可以跟他同餐共食,提前享受甜美幸福的小倆口世界?
「太好了……我是說,謝謝……」她滿臉陶醉。
可是她高興得太早了,半晌後,寶嬌做夢般的幸福笑臉瞬間僵住了——
這這這……是什麼鬼地方啊?
屋子擠滿了扒飯吃麵吃得唏哩呼嚕滿頭大汗的販夫走卒,喧嘩擾攘大吼大笑,她得努力摀住耳朵才不至於被震聾。
「燙哦燙哦!」
「閃邊閃邊!」
「那碗是老子的,搶什麼搶?你餓狗投胎的啊?」
「切三斤熟牛肉燙兩碗燒酒,快快快,俺還趕著出車呢!」
燕戈被人群擠得緊緊靠向她,他小心翼翼地護著她,不讓她被一旁的彪形大漢給擠壞了。
他暗自懊惱自己怎麼會把她帶來這麼亂糟糟鬧哄哄的地方?
「對不起,我忘了你是個姑娘家。」他語氣充滿歉意。
「什麼?」她雙耳灌滿了四周轟然的吵雜聲,聽不清楚。「你說什麼?」